當然是
安戈涅嘴唇微分,沒能發出聲音。
一陣強烈的恐慌驟然襲上心頭。猶如她的心房中盤踞著一頭龐然巨物,但因為蓋著隱形的幕布,所以她一直當它不存在。
但提溫一下子扯下了那塊布,她根本來不及挪開視線。
他拋出的每個問題都尖銳且切中要害。
她無法接受他的說法,但她知道他說得很可能沒錯。
逃出去之后的事她完全沒想清楚,也顧不上,單單是逃出首都星的層層包圍就已經教她精疲力盡。主導逃亡計劃的原本是路伽,讓她獨自脫身的也是他。如果是路伽面對提溫的這一連串質問,他肯定能答得更好。
可是為什么在這里的不是路伽,而是她
是幸存者的罪惡感嗎,亦或是本能的恐懼燃燒不停歇的情緒鞭策著安戈涅前進,驅使她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去逃亡、去實現未能與路伽一同實現的愿望。
但這也令她的視野變得狹隘,不知不覺間,只看得到逃亡這一條路。
直至此時此刻。
盲點被勘破,安戈涅忽然意識到,也許她原本就不止有流亡一個選項。甚至于說,逃亡未必是她的最優解。
這個發現令她不知所措。
哪怕并非提溫的本意,這情形也像是提溫在彈劾他根本沒見過面的路伽。親疏遠近的區別立刻判明,安戈涅本能地豎起防衛的尖刺,想要為路伽辯護
“他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提溫以一種難解的神色注視她良久,仿佛此前他們都隔著一層本透明紗幕對話,而隨著帷幕升起,他第一次開始看清她的臉。
“剛才也是,我對您沒有惡意。只是,我一直很難理解逃亡這種行為,所以不知不覺較真起來了。”他變得客氣、甚至恭敬,卻也遙遠。
“容我再問您一次,您想要什么”這應該是提溫最后一次給她回答的機會。
安戈涅隱約感到,視她的答案而定,他或許會無視集團的立場、無視他會付出的代價放走她。
“我”
有一個念頭已經成形,只是模糊不清。如果再給她一些時間,給她更多時間去厘清想法與心情她一定不會這般作答。
但最后,安戈涅還是念出了正當并且理所當然的答案
“我想要平靜安穩的生活。”
提溫微笑了一下“這樣啊。那么我衷心祝福您能在王國首都星如愿。”
安戈涅去路的話題就此徹底結束。他依舊禮貌客氣,但綠眼睛里那點隱含侵略性的探究意圖消失了。他終于看清她,而所見的令他失望。
之后,提溫維持著無害的閑聊,一直陪到安戈涅把餐盤里的東西吃完,送她回到那間客房門口。
“我給您多爭取了一點時間調整心情,護送您的艦船明天中午出發。今晚請您務必好好休息。”提溫說完就側身讓開。
安戈涅步入房中,在原地沒動。她背對著提溫,但她一點也不擔心他會控制不住襲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