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儒們越想越氣,越想越氣。就在這個時候,侍官登門傳令了。
一封新的任命將他們所有人頃刻間打醒,誰也顧不得淳于越那點罪過。
王上這是什么意思
侍官一走,大儒們就著急忙慌地出門,去尋找其他同僚。待人聚齊后,一問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收到了同樣的任命。
眾人誰也不是個傻子,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王上的用意。
他們的大王這是一點都沒有培養其他公子的意思,哪怕長公子之前犯了那么多傻,還是想叫長公子繼承衣缽。
之所以派遣他們去其他公子那邊,還著重提到了要教導“為人處世”。這不就是覺得儒家這一套教化不適合他大秦下一任的王,只適合那些不要和繼承人爭權的閑散公子嗎
大王想讓他們把其他公子養成個謙謙君子,最好性格敦厚仁善一些。
這樣的公子雖然當不了秦王,卻很適合給秦王做左膀右臂。再不濟,不入朝堂,只做個富貴閑人,也挺不錯的。
秦王政半點不擔心萬一扶蘇培養不起來,回頭再去養其他兒子,會因為這番教導而困難重重。
他自信可以將扶蘇掰回來,那么其他還不如扶蘇受荼毒深的兒子,自然也可以。
大秦歷代公子是有競爭者的,厲害的對手能促進他們的成長。但這個優點到了秦王政這里不存在,他自負自己的兒子不需要什么競爭者也能成才。
反倒是其他公子的心被養大之后,將會十分麻煩。兄弟為了爭奪王位互相傾軋,甚至舉兵造反,這將是亂國之本。
秦王政深以為,日后一統天下的大秦短期內不需要這樣的波折。初生的大一統王朝本就脆弱,還是少點亂象為妙。
大儒們既弄懂了王上的意思,便不由得苦笑起來。
去了其他公子身邊,且不說那些公子會不會因為早有奪位之心而不待見他們。就算公子們沒那些小心思,他們這些人日后只怕也很難入朝掌握話語權。
做了其他公子的老師,就天然有了黨派陣營之分。而且別的公子接觸朝政還不知要等到幾時,恐怕那個時候長公子身邊已經簇擁了足夠的心腹,不需要他們這群人了。
但王上的命令無人敢違背,思來想去只能私底下多向長公子表一表忠心。
他們將其他公子教導成不爭不搶的性子,也算是變相在為長公子助力。做好事不留名那是傻子的行為,有功勞當然要明明白白地告訴公子。
確定了行動方案之后,眾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各自散去。
他們將會被分散派去不同公子身邊,到時候少不得互相幫助。具體要怎么把那些公子養成王上想看到的樣子,還得細細琢磨一番。
侍官傳令的事情,扶蘇出宮不多時便得到了消息。
倒不是他手頭有什么得用的情報來源,原主完全沒有給自己組建班底的意思,自然也不會搞這些東西。很多時候朝堂上的事情,原主反而知道得很晚。
是以今日能在侍官宣令前就收到消息,主要原因還是出在那晚他利用楚系勢力向李斯傳信上。
扶蘇的這個行為給了楚系勢力一個錯誤的信號,他們誤以為長公子有偏向楚國的心思,否則為何會主動接觸他們這些暗地里的釘子
既如此,當然要把握住機會,多在公子跟前露露臉,讓公子知道他們的能耐。
有本事的人才能得到重用。
然而他們走的這一步,卻是弄巧成拙了。
扶蘇表面上溫溫柔柔地謝過特意來為自己報信的侍人,一進馬車簾子落下,臉上的笑容就冷了下來。
父親下令時必是在殿內,而非當眾宣布。那么提前知道這件事的,也只有當時在殿中侍奉的宮人和傳令官。
傳令官忙著要跑許多大儒的府邸,哪有那個閑工夫去給誰傳信。更何況這位傳令官還是地地道道的秦國貴族之后,和楚系勾結的可能性不大。
也就是說,父親身邊的那些近侍,已經被楚系勢力滲透了。
楚國的手伸得可真長,是時候剁掉幾只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