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扶蘇走在回章臺宮的路上。
他確實是刻意帶了松子糖去哄人的,小孩子嘛,一顆糖就能哄回來的。不過他沒想到之前糖還沒拿出來,將閭就被哄好了。
帶都帶了,扶蘇也懶得再拿回去。章臺宮沒人愛吃這個,不如物盡其用再賺一波弟弟的感動。
即將走到章臺宮時,扶蘇發現父親就站在門口等他回家,連忙加快了腳步。
“夜風寒涼,父親怎么不在殿中等”
秦王政有些擔憂三子的情況,不知道將閭有沒有餓壞了身體。也憂心三子脾氣上來再和長子鬧矛盾,沒他看著萬一打起來扶蘇要受傷的。
但這件事是他們兄弟之間的問題,當爹的不好過多插手。手心手背都是肉,多子女的家庭就是如此棘手。
實在坐不住,秦王政便出來等了。
扶蘇催著父親進屋
“將閭乖得很,我過去哄了兩句就把晚膳吃了。父親不必憂心,將閭是個好孩子,不會和我動手的。”
秦王政雖然對自家兒女的濾鏡都很大,但他實在是對于“將閭乖巧”和“他是個好孩子”這種評價難以茍同。
論貓嫌狗憎的程度,將閭也就比最年幼調皮的弟弟們好一點。
可長子都這么說了,作為親爹總不好貶低孩子。秦王政只能昧著良心點頭,贊同長子的說辭。
扶蘇又問奏折可處理完了。
若是父親那邊還沒忙完,自己
再替他分擔一些。
秦王政道
“已經批復完了,無需掛懷。”
春耕進入正軌,難得有了點清閑時間。秦王政還不困,見愛子也沒有倦意,便拉著他坐在琉璃窗前賞月。
澄澈的窗戶不帶任何顏色,能清晰地透出星河的模樣。有窗阻擋,冷風也不會灌進來。
扶蘇為父親倒了一杯牛乳
“夜里還是少飲些茶,容易睡不著。”
秦王政不在意這些,喝什么都一樣。
他看著出落得越發優秀的兒子,說道
“你心中分明很關心弟妹,何必總是折騰他們,叫他們對你怨聲載道”
扶蘇有些詫異
“父親何出此言”
他一向知道父親對他的評價有失偏頗,充滿了個人情感帶來的歪曲事實。但再怎么樣,也不至于看出他很關心弟妹吧
扶蘇自己都不信這個鬼話,要不是父親在意兒女,他才懶得給那群家伙一個眼神。都是和他搶爹的存在,不希望他們消失就算不錯的了。
秦王政就知道愛子會是這個反應。
扶蘇自己可能沒有察覺,他做什么事情都喜歡給自己找個借口,說是因為“父親喜歡”“父親關心”“父親如何如何”。
他好像沒有自己的獨立想法,只是父親的附庸一樣。結合愛子上一世的情感缺失,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似乎并不奇怪。
但,這一世的扶蘇并沒有情感缺失。
當爹的最了解兒子,扶蘇上一世或許當真有這類問題,可他這一世已經治好了。
扶蘇一直在回避一個問題,便是他頂替了原主,那原主去哪里了。父親從來沒有問過,然而扶蘇自己心虛。
他故意不去想,假裝自己和父親之間并沒有隔著一個原主。他甚至也沒有提過“父親會不會覺得我搶了另一個扶蘇的身體”之類的問題。
扶蘇不敢問,怕父親當真介意這一點,他賭不起這個。
實際上秦王政比他以為的要淡定多了,兒子去哪兒了,他根本不用問。
一個人的行為習慣是受后天教育影響的,成長在不同世界的同一人,哪怕境遇相同也有可能存在細微差別。更何況兩個扶蘇的境遇堪稱迥異,必然有各自的小習慣和小偏好是完全不同的。
扶蘇重生之后,秦王政確實從兒子身上看到了很多以前沒見過的行為喜好。但曾經原主擁有的那些,并沒有就此消失掉。
兩個扶蘇不是彼此頂替了,繼承了對方的記憶,而是神魂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