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寫奏折的人有意識寫得晦澀,而是當地官員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比如某地縣令照例每隔一段時間送請安折來,里面提到了最近治下的大致情況。他可能就是隨口一提,說最近周邊都看不到什么野獸出沒,治下十分太平。
原是為了表功的,扶蘇卻覺得情況有異。為防萬一回信讓縣令派人探查附近山中的情況,然后發現是有六國貴族藏在山里。他們為了自己的安全撲殺野獸,導致下山作亂的野獸減少。
諸如此類的事情發生過不少次,不一定回回都是六國余孽作亂。太子總能從蛛絲馬跡里看出各式預警,這個本事確實很了得。
扶蘇無他,唯手熟爾。
當皇帝二十年什么沒見識過很多都是吃過虧才學會的。
就比方說哪里哪里鳥獸有異動,一開始扶蘇也不明所以沒當回事。后來出過兩三次這樣的事情后,一對比才發現幾次之中的規律,都是鳥獸異動后發生了地龍翻身。
這樣的事情等奏折傳到咸陽再提醒肯定已經晚了,卻能讓咸陽這邊的官吏吸取經驗,總結出規律來。然后把規律傳播至各地,下次再遇到就知道怎么處理了。
蒙毅也不求兩位公子像太子這么敏銳,但是他們也太不敏銳了吧
第三次從奏折堆里挑出明顯放錯的拿到一邊,公子們尷尬,他也尷尬。
當臣子的指出君上的錯誤,很容易被君上記恨的。這兩位公子他又不熟悉,也不清楚是不是小心眼的人。
蒙毅只好改變策略,讓他們去看自己分好的折子查漏補缺。新送來的奏折還是他親自分吧,不要難為彼此了。
兩人有點泄氣。
但想到自己才剛開始學,犯錯很正常,又重新振作起來。
他們決定拿著分好的奏折學習分類。
這件事別看簡單,其實很重要。要是當君王的自己都分不清什么奏折要緊什么奏折不要緊,那還是趁早洗洗睡吧,奪什么嫡。
一個上午過去,兩人小有所得。
扶蘇看他們神采奕奕的,便在午休時分對父親說道
“我看弟弟們似乎學到了不少,左右這會兒也清閑著,父親不如親自教導他們一番。”
剛用完午膳的兩刻鐘內確實也只能歇著,秦王政便點頭答應下來。正好他也考教一下兒子們的能力,看看他們具體都是什么水平。
要知道這一世的秦王政都沒怎么親自教導過太子,這兩人也算是待遇極佳了。
扶蘇招呼兩個弟弟來身邊坐下。
二人強壓著激動走過來,拘謹地坐在父兄對面。扶蘇從奏折里抽出一本遞給父親,說這個事情有點難度,看看弟弟們能不能解決。
秦王政沒有異議,考教水平當然得拔高點難度,總不能從一加一等于幾開始考。
然后二位公子就被親爹塞過了奏折,讓他們自己看,看完說說自己的想法。
兩人頭碰頭一起看完了奏折。
奏折里的內容并不復雜,說的是一樁官司。南郡有兩個相鄰的縣,兩位縣令互相告發彼此,都說對方私藏楚國余孽,請王上派兵捉拿對方。
縣令甲說自己在縣界邊境發現了余孽的蹤跡,于是一路追查,發現楚人時常喬裝改扮混入隔壁縣城購買糧草等物。如果對方縣令沒有放水,怎么可能任由余孽隨意進出
縣令乙說自己也發現了余孽,對方拿著隔壁縣戶籍的照身帖來自己縣。一開始以為只是正常的親戚走動,結果來的次數稍微有點頻繁。他就仔細查了查,發現持有照身帖的人躲藏在邊界的山林中,他懷疑是隔壁縣令想要陷害自己。
二位公子看完都有點懵。
秦王政問他們
你們覺得誰在說謊”
十四公子猶豫了一下
“縣令甲吧,他太武斷了。”
十五公子看父親表情不對,猜測是兄長說錯了,連忙答道
“縣令乙,他的邏輯有問題,哪有人這么陷害人的余孽拿的可是甲縣的照身帖,調查起來甲縣逃不過去的”
秦王政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