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沉霜蜷縮著身子,整件鸞鳳紅袍被他無意識揉成一團,壓在頸邊胸前,他用側臉貼在紅袍領口,呢喃磨蹭著。
但一件只穿了一夜的衣衫上能留下的氣息太單薄,當他終于抓住謝邙的手掌,便迫不及待地探首去夠,幾乎要把整張臉埋進謝邙的手里。
像某種毛絨絨的親人小獸,鼻尖在謝邙的掌心腕口蹭來蹭去,仿佛是在期待被觸碰和撫摸。
熱氣如同滾燙的酒,潑灑浸透謝邙的皮膚。
他低頭一看,才發覺掌中人的眼睫上沾著幾滴模糊的淚珠,仿佛晶瑩琉璃碎屑,一碰便沾在謝邙指節間,火燒般的觸感剎那間莫名竄上心頭。
無情道,無情道人要無情,哪有那么容易。
即便無心如孟沉霜,也難逃糾纏。
謝邙輕笑一聲,唇邊泄出幾分譏誚,只是不知是笑話眼前人,還是笑話自己。
窗外夜色籠罩四野,涼風掀動床幃,卻吹不散孟沉霜周身熱氣,玉臺仙都中燈火長明,耀耀生輝光,將穹蓋染得紫紅如銅爐。
三百年前,破軍山西脈的夜晚卻是黑暗難擋,穹廬似鐵,寒星綴綴。
零落的光輝穿不透山中茂密的林葉,樹影之中,謝邙看不清孟沉霜的面色,但卻聽見他的呼吸忽然間變得混亂。
身旁的孟沉霜似乎在努力調整呼吸的頻率,但最終還是失敗了。
他一個踉蹌差點跌倒,謝邙立刻上前攬住他的腰腹,把人扶正后正要抽開手,然而孟沉霜膝蓋打顫站也站不穩,重又扶住謝邙的手臂。
“沉霜”
哐當
孟沉霜連手里的劍都握不穩了,浮萍劍摔進林下碎石堆里,滾出去三米才停下。
孟沉霜靠著謝邙跪倒在破軍山林地間,埋頭喘息著抵在謝邙肩頭“謝南澶”
“我在,”謝邙一只手被孟沉霜拉緊,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背,滾滾熱氣透過背后的衣料燒進謝邙的手掌,孟沉霜整個人就像一塊發燙的碳火,“沉霜,你有什么地方不適是剛才殺死妖獸時受傷了嗎”
“嗯”孟沉霜從胸腔里擠出一聲嗡鳴般的聲音,謝邙一時間分不清肯否。
孟沉霜的腦子似乎都被燒糊涂了,雙手扒緊了謝邙的手臂,力道顫抖著似有若無,仿佛手掌也使不上力了。
他的臉頰貼在謝邙肩上,緩慢地挪動蹭著,柔軟溫熱。
謝邙握緊他的肩頭“沉霜你”
他的聲音在孟沉霜抬起頭看他的瞬間停住了,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星光淡薄,穿過碎葉間的縫隙,搖搖晃晃地落了一點在孟沉霜仰起的臉上,蒙住他半邊眉眼。
昏暗光芒中,他的臉仿佛一塊深藍潔玉,上面盛著兩汪迷離的秋水。
點點艷紅似桃李,在眸光中忽明忽暗。
抖動的眼睫像是蝶翼般,撲閃著拂動謝邙的心臟肺腑,某種細微而真切的癢意在他的肋骨間瞬間泛
濫成災。
謝邙的喉結動了動,
莫名的干澀讓他微微啟唇。
孟沉霜望著他,
聲音沙啞無力“謝南”
謝邙抬手,想拂開散落在孟沉霜面上的幾縷鬢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