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聲音驟然而來。
顧元鶴一下子被喚醒,如影隨形的噩夢和自我罪惡冷不丁地在驚嚇中猛然消散,只留下隆隆作響的心跳。
他僵硬地看向聲音的主人,見莫驚春覆著白紗的面孔轉向他。
“你受傷了嗎”莫驚春關切地問。
沒關系,不用在意我。顧元鶴垂下眼簾,用清潔術掃去手中血跡,再抬眼時,總覺得莫驚春身邊少了點什么,他盯著莫驚春身后的空氣看了片刻,才發覺是紙人不見了,小柴胡呢
莫驚春在和白家兩位少爺溝通。
顧元鶴看向堂上首座,白府兄弟和寧夫人都站了起來,兩人扶著她,一起向豆豆眼紙人詢問事情。
顧元鶴看不懂白府兄弟和寧夫人的關系。
初入白府探查時,天剛拂曉,顧元鶴看見寧夫人從白望南屋中走出,隨后去了白望辰屋中,二人同樣談笑親密,如同眷侶夫妻。
可寧如英與白望南也是夫妻,她到底是誰的妻子
背倫喪德卻家族和睦、夫妻恩愛,巨大的荒謬感和某種隱約的罪惡幻想擊中顧元鶴的腦海,讓他一著不慎墜下屋檐,這才被白望南當做仙人看見。
現在酒席上再看,白家夫妻毫無遮掩的意思,雪席城中人也都習以為常,顧元鶴無法理解,卻被勾起了歡愉與血腥交織的記憶,以及某些不切實際的虛妄念想。
然而人死不能復生,世事沒有如果。
他們找小柴胡聊什么顧元鶴又給自己倒酒。
哦,他們想請我給他們母親看病,說,她快死了。
孟沉霜的腳步忽然在一團亂草邊停下。
“前輩,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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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嗎有嗎”霍無雙左右轉頭尋找。
“有些微薄分散。”孟沉霜道。
浮萍劍主沒有來過雪席城,孟沉霜之前推測雪席城中的劍氣痕跡來自自己的尸體,可現在原野空曠,卻找不到尸骸。
他忽然低頭,目光迅速掃過附近的破碎尸骨,試圖找出熟悉的部分。
難道是那伙搶走他尸體的人把他大卸八塊扔外面了
霍無雙“前輩找什么我們可以幫忙。”
孟沉霜“我”等等。
如果是那伙未知人把他的尸體拋在這里,霧失樓怎么會知道并且迅速標在地圖上
“小友,你的地圖是最新版本嗎”
辜時茂點頭“是呀,三天前剛拿到,翻過來就有仿篡改時序印,霧失樓就靠這個杜絕假貨和倒賣,你看,乙珩八十八年冬,十一月廿五,霧失樓制圖。”
孟沉霜僵硬地眨了眨眼,確認自己看清了時序印上的字。
“確實很新。”沒有人察覺到孟沉霜的尾音有幾分顫抖,“一定不便宜吧”
“是好貴。”辜時茂嘆氣埋怨,“還好我帶的寶貝多,就用符箓跟他們換的,希望之后別遇到什么解決不了的危險,我把二姐送的雷火符都抵出去了。”
“財不外漏,小友,你不該和陌生人說這些的。”孟沉霜像是兄長一般告訴少年人行走江湖的規矩,他微微笑著,掩去眼底的復雜和謹慎。
現在是乙珩一百零五年秋,距離兩個少年在雪席城中的歲月,已經過去一十九個春秋。
可他們恍然未覺時遷事異,孟沉霜無法確認雪席城情況,更無法確定眼前兩個究竟是人是鬼,眼下情景是真是幻。
只能暫時按下不表,以免將少年人驚醒后,生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禍端來。
辜時茂看著孟沉霜的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前輩,你真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