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問劍驟然發力逼近,“孟沉霜”閃躲不過,回身一擋,靈力與劍身相撞,錚然一聲高鳴。
劍尖插進了金身像破碎的半顆頭顱中,在顧元鶴手中震顫嗡鳴。
不等顧元鶴拔劍再戰,一雙溫熱的手忽然扼住了他的喉嚨
藤蘿香氣浮泛,“孟沉霜”玉一般的臉龐不斷向他靠近。
他的劍被金身像卡住,無論如何用力也拔不出來,“孟沉霜”又掐住了他的脖子,情況一度緊急萬分。
這時,怨魂煞竟再一次不知從何處匯聚過來,一晃神就包裹住顧元鶴半個身子,仿佛要將他淹沒窒息。
“小鶴,你的劍走偏了,”“孟沉霜”低頭看著顧元鶴大睜著的眼睛,貪嗔怨憎全在這雙淺褐色眼睛里橫沖直撞,“孟沉霜”憐惜道:“如果你真的下得了手,七十五年前就已經出手了。”
顧元鶴瞳孔猛縮,他掙扎著想要反擊,可怨魂煞卻在此刻灌進了他的嘴里,撕咬他的神魂。
眼前的人影轉眼變成模糊的光亮,在意識消逝間被拽入心魔幻境之中。
人無法判斷自己在無意識的黑暗中渡過的時間,當顧元鶴再次模糊地睜開眼時,一只帶著藥香的手就貼在他的額頭上。
他迷迷糊糊地看見,孟沉霜一身白衣,站在窗前明亮的天光中。
顧元鶴本能地感到心驚和恐懼,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可他怎么也想不起來,只感覺搭在額頭上的手格外溫暖。
孟沉霜
那只手忽然收走了,顧元鶴床邊響起一道男聲“確實是高熱中毒之相,你們給他吃什么了”
顧元鶴愣了一下,艱難地挪動酸痛的脖子轉過頭去看,才發現剛才的手屬于另一個人。
別羨魚醫君查看完體溫,又上手檢查了顧元鶴的眼睛,因而顧元鶴順勢看見了別羨魚袖子上繡著的代表天尊的金線。
“三生菌。”孟沉霜說。
別羨魚手一頓,驚奇而無語地轉頭望向孟沉霜“這東西有毒,你們喂小孩干什么”
孟沉霜也陷入了一陣無言,把目光投向趴在顧元鶴床邊的別南枝,紅衣少年十分心虛地看了兄長別羨魚一眼,縮著脖子說“我用來燉雞湯的
挺好喝,只是沒想到小鶴修為不夠,化不了毒。”
別羨魚一巴掌拍在別南枝腦袋上,直接把他拍回了狐貍原型,小狐貍往床上一跳,躲到病人腦袋邊上,可憐巴巴地看著別羨魚。
顧元鶴想起來當年是別羨魚為他治了毒,還有小紅狐貍皮毛順滑柔軟地靠著他,而孟沉霜
他望過去,卻只看到窗前被光芒籠罩著的、模糊不清的人影,像是一尊靜立的玉像。
孟沉霜,孟沉霜做了什么呢
忽然間,一道驚雷炸裂,白光貫徹天地,映白所有人的面目。
“說是誰他做了什么”
溫暖芬芳的日光一瞬散去,心魔景象一剎變幻。
顧元鶴依然大腦又熱又暈,可身上卻冷得發抖。
明明同樣是春天,天瑜宗楚臺山卻陷入了綿長的陰雨之中。
顧元鶴跪在檐下,青瓦屋檐擋不住風雨,瓢潑冷雨被山風刮到他背上。
眼前執法長老怒氣沖沖,手上提著門規棍棒,似乎隨時想要沖上來給他一棒。
身后白幡靈花在雨中飄搖,披麻戴孝的天瑜宗弟子來去匆匆,不敢抬頭看堂上鬧劇。
倚泉宗僧人念誦往生經的聲音從渺遠的地方傳來。
“你說啊,”另一位長老苦口婆心地勸他,“小鶴,只有你看見是誰殺了宗主和少主,只有你說出口,才能為他們伸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