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鶴雙眼迷蒙,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他咬緊了牙關,抗拒一切問題,鮮血從他唇上涌出,流進雨水里。
“顧英”執法長老一砸門規棒,怒聲呵斥,“難道你還要包庇殺死你父親和兄長的兇手嗎顧元鶴,你這些年的圣賢書都讀到哪去了”
他沒有動手,可是帶著威壓的吼聲卻震得顧元鶴神魂劇痛,喉頭涌上一股血腥。
“好了好了。”一旁的裴汶見狀,伸手攔住了幾位長老,“我們輯案臺也不興屈打成招那一套,您今天就算把那個名字和顧小友的牙齒一起打出來,輯案臺也未必敢錄用這樣的證詞。
“更何況,顧小友又不是犯人,他是逝者最后的血脈,父兄之死對他沖擊太大,說不出話來也正常。不過,只有顧小友見到了兇手嗎天瑜東南大宗,難道沒人發現有人闖入”
幾位長老忽然收了聲,沉著臉看裴汶的笑,個個諱莫如深。
顧元鶴看著輯案臺掌事裴汶繡著銀線的衣袖在眼前飄動,雙眼模糊,猛地吐出一口血,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
他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騷動,可是旋轉之間,騷動逐漸遠離,當他滾下臺階落入堂下雨水中,耳邊只剩下陰冷天空大雨傾盆。
再無人逼他說出孟沉霜的名字。
時光像是色彩黯淡地碎片般飛逝而過。
天瑜宗長老們相互爭辯著,卻無人敢指認浮萍劍主就是殺人兇手,他們害怕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無人指證,輯案臺便一直未能夠對浮萍劍主孟沉霜定罪捉拿。
顧笙白與顧元松既死,
,
便歸于顧元鶴。
憑借顧元鶴自己,斷然走不到這一步,他資質平平、修為低微,更沒有被當做接班人培養志趣膽識。
但天瑜宗人對孟沉霜這個殺人兇手又恨又畏,懷疑顧元鶴死都不肯說出浮萍劍主的名字,是因為得到了對方的庇護。
小人只能伏首,畏畏縮縮藏于黑暗,直到浮萍劍主擊殺六尊后,墜落誅仙臺,身死道消,新任天上都首尊力排眾議將顧笙白當年的天尊之位交給顧元鶴,他的衣角從此也繡上了金線。
天尊之位本沒有世襲的道理,這位子可以屬于天瑜宗中的任何一人。
于是,居心叵測、爭權謀利之人向年輕懦弱的宗主伸出爪牙。
顧元鶴被人追殺至大漠邊山,丹田心脈中劍,血流滿地,昏死過去,可他對這場追殺與屠戮的記憶模糊成一片金黃的色彩,連疼痛都記不清了。
但這之后發生的事情,卻死死烙印在記憶中,至黃泉地府也不能忘懷。
痛苦在他的五臟六腑間攀爬蔓延,有人一刀一刀緩慢而精準地剖開他的血肉,又挖開丹田,伸手進去攪動。
“啊”
顧元鶴猛得睜開眼,卻只看見陰冷潮濕的閣樓中,一群面目蒼白的人圍住他,手上沾滿鮮血,他們把他綁在床上,破開他的身體,拔出他的靈根和金丹。
一陣陣的劇痛之中,為首之人對顧元鶴笑了笑“顧宗主好,這里是霧失樓,我是霧失樓主失山。”
“為什么”
“哦,顧宗主想問我們在干什么是這樣的,浮萍劍主幾年前在我們這里下了一單,開了極高的價碼,說如果哪天你快死了,就請我們一定把你救回來,再把這兩樣東西交給你。”失山微笑,“他對你真不錯。”
失山指了指身邊兩個托盤中的物件,神冰玉盒中,分別盛放著一截靈根與一顆金丹,上面的血跡被神冰玉保持得還是鮮紅,靈力氤氳,強悍的力量不斷逸散出來,帶著顧元鶴最為熟悉的氣息。
這是顧元松的靈根和金丹
孟浮萍
你都做了些什么
親手殺死友人后,又拔出他的靈根金丹,送到他瀕死的兄弟眼前,讓人依靠親人的血肉活下去,其間的惡意與嘲弄簡直荒謬到不可理喻。
顧元鶴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勇氣走出霧失樓,還沒有抬劍自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