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的血液在白玉階梯上格外刺目,九尾白狐卻站在原地,似乎沒有被謝邙的雷霆狠辣手段嚇住。
他抬手,撥開長至膝頭的冪笠輕紗,露出一雙含笑的眼。
看見輕紗半掩后的面目,謝邙頓時心中愕然,差點想要反手把鮮血淋漓的無名劍扔出去,以免血腥氣再度弄臟對方雪白衣衫。
“仙尊施恩不圖報,當真德行高尚。”孟沉霜笑看他說,“那我可否再向仙尊討個恩典,要一杯茶喝”
片刻后,三人落座殿中,黑鐵傀儡來上了茶。
蒼鷲臺幾乎不會有客人來,黑鐵傀儡本職也非服侍人,端茶倒水的動作極不熟練,差點把茶盞中的水灑出來。
然而孟沉霜似乎對這東西十分好奇,饒有興致地戳了戳黑鐵傀儡的金屬手掌。
他的冪笠已經摘下,謝邙坐在他對面,衣擺還在滴滴答答地落血,在椅子下匯成一片血泊。
謝邙沒機會去換衣服擦劍,他僵直地坐在椅子里,不知該如何安放自己的四肢。
別羨魚坐在孟沉霜身旁,默默喝茶不看任何人,試圖把自己丟了一地的臉皮重新撿回來貼上。
空氣一下子寂靜得尷尬可怕。
孟沉霜還在打量蒼鷲臺殿內景象,謝邙問“沉霜,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謝邙沒有從孟沉霜腦袋上看出狐貍耳朵來,身后也不見九條狐貍尾巴,什么白狐以身相許,大概只是孟沉霜不知怎么就拉上了別羨魚,同他講的一段玩笑話。
不過,他倒是記得孟沉霜和別羨魚的幼弟別南枝是好友,也確有救命之恩,走得很近。
而他與孟沉霜不過萍水相逢,見過幾面,隨后便久久未曾聯系,更談不上什么以身相許了。
謝邙手中的茶盞沉了沉。
“嗯。”孟沉霜收回游走的目光,最后落到謝邙臉上,不假思
索開口,“來看你。”
“什么”
謝邙盞中茶水晃出一層波瀾。
孟沉霜又看了他一會兒,神色間籠著輕紗般的霧氣,像是遙遠的月色。
“我想來看你,也讓你看看我,好讓你更喜歡我一些。”
謝邙呼吸一滯。
哐啷嘩啦
是他的手被驚得一晃,茶碗盞蓋跌倒碰撞,差點被摔出去。
謝邙立刻把茶盞按在掌中,一不小心就生出道道裂痕,碎成幾瓣。
滾燙的茶水灑出來濺了他一手,又最終落地,沖淡了白玉磚上的血色。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中混亂殘局,但更快地抬起眼簾望向孟沉霜,只見孟沉霜笑意吟吟,沒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什么不對。
一旁的別羨魚停住了喝茶的動作,面上是壓抑不住的驚訝與茫然。
謝邙的心仿佛要從喉嚨里跳出來,在孟沉霜直白的目光里,喉頭動了動,艱難地控制住自己的心緒,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最終,他只凝望著孟沉霜,道“好。好。”
有過一次百年狐貍精,便會有千年白蛇妖、萬年黑熊精,除此以外,什么街頭捕快和賣身葬父的小郎君、邊關大將與朝堂宰相等凡俗身份戲碼也不在話下。
過往種種,是不為外人所知的房中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