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汶跨檻入殿,問“雪首尊不在他親自去抓魔燃犀了”
裴新竹手中剪刀剪掉一截過長的芍藥花枝,往裴從月往頭上比劃,不回頭地答道“沒有,大人有別的事去忙。”
“哦。”代首尊不在,裴汶便自顧自地在殿中找了個空位坐下,放下盛血的玉葫蘆后,又給自己倒了杯茶,“那魔燃犀怎么辦與天魔的盟約又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魔燃犀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一位天魔大將,又擄走天上都訊獄督領,除非他甘心藏頭露尾一輩子,否則總免不了再一場惡戰。”
“此前八百里寒山一戰,天上都已折損良多。”裴汶提醒道,“眼下右將軍白如之又傷了”
裴新竹瞥了他一眼“你想試探大人的意思”
裴汶笑了笑“這不叫試探,只是提前了解些,免得行差踏錯。”
裴新竹“大人的意思是,他想要的東西,沒在別的地方找到,或許是在魔燃犀身上。”
風雨如晦,林海如怒。
碩大的雨滴砸在人身上,寒風刮過人臉,道道生疼。
莫驚春原本漫無目的地御劍飛行,然而他雖然可以使忘塵聽命,但駕馭這把神兵耗費靈力巨大,他很快就支撐不住,落進一座茫茫大山。
莫驚春揮手讓忘塵劍自己返回主人身邊,以免孟朝萊通過
劍意找到自己的所在。
山中暴雨傾盆,他在嶺間徘徊,無處可去,只能把自己塞進一株枯死老樹的樹洞里,暫且避雨。
樹洞里還有三只雛鳥,羽毛都沒長齊,正嘰嘰喳喳嗷嗷待哺,可雨勢這樣的大,它們的父母怕是趕不回來了。
莫驚春渾身濕透,埋頭抱著雙膝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哭得喘不上氣。
他身上有許許多多氣刃、樹枝留下的割傷,正細細密密地滲出血。
疼痛讓他感到委屈酸楚,可又控制不住地想到孟朝萊。
他把孟朝萊從萬丈高空中一把推了下去,合體期修士摔不死,但還是會身負重傷,更何況孟朝萊的經脈還被他施針困鎖
可他難道做錯了嗎他把真心交付給孟朝萊,傾盡畢生所能為孟朝萊療疾,孟朝萊卻把一切都瞞著他。
母親之死、治病之藥、殺人之兇朝萊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
莫驚春咬緊了唇,齒間滲進絲絲縷縷的血腥氣。
朝萊明明對他很好,無論他想要什么,孟朝萊都會傾盡所能找來,無論他想要去哪,孟朝萊都會陪在他身旁陪在他身旁
莫驚春想到什么,忽然打了個冷戰。
恐懼在愛恨間發瘋似的生長蔓延,過往種種深情都一下子變得模糊可怖。
孟朝萊扣下了給他的藥,不讓他恢復視覺聽力,每當他想要出行,孟朝萊都會在一旁看著他,莫驚春同人的一切交流都是通過孟朝萊或小柴胡的轉述,就連春陵醫谷時不時發來的飛箋,都是由孟朝萊在神魂中念給他聽。
孟朝萊掌控著他所能得到的一切消息,限制著他所能踏足的全部土地,這七十二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活在謊言中。
澹水九章、長昆百里、四野八荒。
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天地于他,何處不是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