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邙話音剛落,還不待孟沉霜說些什么,辭落罔便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掌,抓住了孟沉霜的腳踝,他扭動著探身過來,像條狗似的把臉往孟沉霜鞋面上貼。
孟沉霜試圖抽腳,落罔還在嗚嗚咽咽地往上貼,嘴里念叨著“魔君陛下,陛下,我愿以身相許”
聽得孟沉霜打了個寒戰,轉眼問謝邙“你的鑷魂攝魄術把他弄瘋了”
謝邙“”
“落罔大乘修為,神魂堅固,鑷魂攝魄術對他損傷不大,他可能”
謝邙看落罔這一副狗皮膏藥似的樣子,話音末尾也對自己升起了那么點兒懷疑。
“本來就瘋。”
“真的嗎”孟沉霜暗中詢問系統,確認落罔從未見過魔君燃犀,怎么一來就瘋到他頭上來了,“他過去也瘋”
謝邙就著落罔的記憶捋了捋,逐漸蹙起眉“不,是他住進這銀渙殿后才瘋的,似乎是被魔君血脈氣息控制了。”
“魔君之前沒見過他。”
謝邙在這時看了孟沉霜一眼“我知道。”
他也用鑷魂攝魄搜索過魔君燃犀的記憶,燃犀的記憶自幽冥九泉出世而始,沒有半點與孟沉霜有關的線索。
“是因為那面映時鏡。”謝邙用縛魔索重新捆緊落罔手腳,對孟沉霜說,“跟我來。”
他把落罔拖在身后,帶孟沉霜重新來到殿中雙面銀鏡前,鏡中映出兩人身影。
謝邙手掌在銀鏡邊緣一撥,雙面鏡便飛旋起來,鏡中畫面開始變幻,浮現出落罔剛剛入主凝夜紫宮時的情景。
這位大魔冷戾執劍,跨入銀渙殿中,大殿血氣沖天,滿眼血紅色不知是魔君燃犀曾經流下的血,還是修煉時漫溢而出的洶涌魔氣。
魔君燃犀被俘后,凝夜紫宮幾經易手,但主殿銀渙卻因殿中殘留的氣息威壓過于強烈,無人敢近。
落罔在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來,可不信這個邪,在塵埃落定的第一夜,便搬入銀渙殿居住。
但說一點恐懼謹慎都沒有那也是假的,魔君恐怖的威壓盤旋不去,稍稍靠近便汗如雨下,神魂生疼,落罔只能在魔君不常使用的內殿居住。
他花了一些時日適應下來,往高臺王座上走了幾步,摸了摸橫榻扶手,神色莫名。
落罔沒有在王位上坐下,午夜夢回之際,卻忽的瞥見魔君燃犀靜默佇立殿中的身影。
落罔被嚇得一身冷汗,當即一劍擲出,鐺
長劍撞上銀鏡,瞬間被反彈回來,釘入殿中大柱。
他心臟亂跳,渾身繃緊上前查看,發覺他剛才看見的,不過是映時鏡重現的舊日幻影。
燃犀沒有回來。
但落罔查看映時鏡的次數卻多了起來。
燃犀掌控凝夜紫宮的三個月里,但凡回宮,便在銀渙殿中打坐療傷修煉,他不與人談笑理政,也不尋鶯燕玩樂,只這么渾身浴血地靜坐。
映時鏡留下了無數他的映象,
,
還是銀渙殿中血氣威壓,他引以為豪的對魔君血脈控制的抵抗力日漸崩裂,自己卻渾然未覺,日日跪在雙面銀鏡前,迷戀地注視著燃犀的身影。
這跪拜注視的身影,此刻被映時鏡展現在孟沉霜與謝邙眼前。
還有今夜琴簫聲乍起時的景象。
落罔用鞭子打傷自己,又扯開衣襟把自己捆縛住,躺在內殿里,默默等待魔君燃犀的歸來。
他手底下的那些大魔,大概是沒哪個能理解落罔的腦子,還在拼力抵擋,殊不知落罔心中有多期待魔君燃犀踏入銀渙殿。
但現在還有個無法解釋的問題。
孟沉霜轉身,用浮萍劍挑起落罔的下巴,落罔長得很是清俊,雙眸含淚時,不像是什么心機深重的魔尊,倒似一株點綴綠葉的梨花樹。
“陛下”他嗚咽道。
孟沉霜盯著落罔的樣子仔細看了會兒,卻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能開口問“你為什么會覺得,扮作這副可憐樣子,我就會放過你”
“陛下不必放過我。”落罔往前蹭了蹭,下巴被浮萍劍割出一道血痕,他卻全然不在意,依然滿臉迷戀。
孟沉霜自認為還算能言善辯,這是頭一回被人說得沉默了,良久,落罔又試圖去抓孟沉霜的腳,孟沉霜后退一步,問到“你想讓我把你留下就憑這副樣子”
落罔愣了愣“陛下,不喜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