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先進來。”孟沉霜扶額。
謝邙跨入殿中的瞬間,大門驟然閉攏,他穿過犀角火幽藍色的火光,重新回到孟沉霜身邊。
不待謝邙說什么,孟沉霜趁其不備,奪過他手中的二十全無機丹,一掌捏碎成灰,把這丟臉玩意兒徹底毀尸滅跡。
謝邙嗅到藥塵馥郁的氣味“那魔醫用的倒都是好藥材。”
“仙尊的意思是,你想嘗嘗”
謝邙頓了頓,神色不明,轉而道“我是想,若你傷了病了,是該用好藥材。”
他說得緩和,微妙的言外之意卻在二人之間堆疊起某種凝滯的氣氛。
孟沉霜一開始讓他去玉生殿,顯然是不想讓謝邙知道他尋魔醫之事,但現在,謝邙已經知曉了。
孟沉霜垂下眼簾,避開謝邙的審視“不必,我無礙。”
然而謝邙順著他目光垂落的方向,跪坐在孟沉霜的腳邊。
他的身形高大寬闊,即使要仰起頭去看孟沉霜,山岳般的陰影依然冷墨般濃郁沉寂。
孟沉霜的目光避無可避,只要一聚焦,就會撞進那雙深潭古井般的眼中,好似脊柱都被它攫住,一路發緊竄電。
謝邙伸出左臂,攬住了孟沉霜的后腰,明明跪坐在地的是他,這樣一抱,陷在懷抱里不得不倚靠著借力的,卻成了孟沉霜。
他的另一只手向上托了托孟沉霜露在外面、蒼白光滑的手肘,免得他滑下來,入手卻發覺他瘦的仿佛只剩下了骨頭,硌在掌心里,像是把鈍刀。
謝邙聲音低啞“無礙嗎怎么會這么瘦”
明明還是那副面容,那副骨架,魔君燃犀的身體卻瘦削得有些過分了,大概是這一個月里的四處奔波逃命
孟沉霜脫不出身,只得道“可能是燃犀吃得少。”
謝邙“”
他當真沉思了片刻“多吃些真的有用”
“總不會更差。”
謝邙的體溫對墮魔來說就像是塊人形冰塊似的,孟沉霜原本還僵硬著,此刻卻忍不住用臉頰去蹭謝邙的側頸,想把臉上的熱氣散出去。
這樣一碰,謝邙身上剛才被風雪寒意壓下去的東西又開始跳動,或許是因為剛才吸進去點二十全無機丹的藥塵,這一回的起勢更加迅速。
然而孟沉霜無論動作如何出格,卻似乎沒有半點做些什么的意思,明明他現在只會比謝邙更難熬,卻要把一切都推到墮魔欲念和犀角火的熱度身上。
金盆中幽藍色的火焰熊熊燃燒,熱氣順著跳動的血脈奔如四肢百骸,謝邙不得不繼續說下去,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燃犀這個名字的來源,是他們想的那樣”
“或許。”孟沉霜道,“天魔族向來對西方魔域里墮魔混戰樂見其成,魔君現身,一統魔域,叫他們心憂,便不斷挑釁。魔君一直在鎮壓天魔之患,先燒了天魔戰俘的犀角點燈,再給自己取名叫燃犀,以作威懾。”
“或許”
謝邙發覺孟沉霜的用詞,“你不記得燃犀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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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沉霜從謝邙肩上抬起了頭。
提出問題是孟沉霜自己,此刻他卻又不敢一覽謝邙的神色,只將雙眼貼得離謝邙的顴骨極近,視野無法聚焦,唯余一片暗色的模糊。
那長睫輕輕掃在謝邙皮膚上,謝邙抬起手,撫了撫孟沉霜后腦的頭發,這動作卻讓后者猛然一顫。
謝邙的手頓住了。
良久,方說“我原不明白你為何要去倚泉寺,直到我見了千秋塔。佛魔不同道,塔中經籍于你無用,你只會是為史錄而去。溟茫于舊事,又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