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二人真要過去,農人托他們往那邊帶一封口信。
他的妹妹嫁到了黍草村,但她男人年前就被征去當民夫,再過幾天就要插春秧了,妹妹一個人忙不過來,請農人過去幫忙。
但農人年紀到了,要被拉去行伍,于是拜托隔壁十五歲的小子到時候過去幫插秧,請謝邙和孟沉霜提前跟妹妹說一聲。
倒不是什么難事,孟沉霜和謝邙應下,披著夜色往山中走。
春筍在濕潤的泥土中萌動,山路濕滑,謝邙走得不算太穩,晃蕩之中,竹筐里的燕蘆荻忽然皺緊了臉,痛苦地抽氣掙扎。
“心魔障和命魂煞又發作了。”孟沉霜試了試他的額頭,隨即把燕蘆荻從竹筐里抱出來,探入他的神魂經脈壓制心魔,間歇性地抽取命魂煞。
謝謝邙掐訣結陣壓制散溢的命魂煞,以防它們再次鉆入孟沉霜的經脈。
神魂中的劇痛讓燕蘆荻臉色瞬間慘白,汗水狂落,嘴里咿呀痛呼,當孟沉霜抽出這回最后一分命魂煞,他痛得一抽鼻子,閉著眼睛落下淚。
命魂煞被送入謝邙手中的鎖魂瓶中,孟沉霜正用指腹給燕蘆荻擦眼淚,他忽然張口咬住了孟沉霜的指尖。
“嘖。”孟沉霜蹙了蹙眉,以為燕蘆荻只是疼痛緊張,沒有強行抽開。
但下一刻,燕蘆荻的犬齒一下子咬破孟沉霜指尖的皮膚,血珠瞬間透出來,落在燕蘆荻的舌頭上。
滾燙的血迅速暈開,往喉嚨滑去。
孟沉霜一驚,迅速往外抽手,可燕蘆荻咬緊牙關不放,直到謝邙捏緊他的下巴強迫他張嘴,孟沉霜才終于將自己的手指挽救出來。
他被咬傷都是小事,重要的是這墮魔血可不興亂喝。
尤其是燃犀這樣從頭到腳都被深重魔氣魔念充斥的大魔頭,喝了他的血,怕是下一刻就要走火入魔。
孟沉霜猛拍燕蘆荻胸口“快吐出來別吞進去”
燕蘆荻咳嗽著嗆出幾口血,但肯定有一些血被吞進去了,孟沉霜向謝邙討清心丹給他塞下去幾粒,可這東西只能平復心神,無法驅逐墮魔血的污染。
謝邙“半山有個廟,我們去要些香灰,借佛力壓一壓。”
兩人立刻動身往上走。
廟里屋中燃著極微弱的燈光,敲開后門,見來者是一位剃了發的中年女子,他們才發覺這是間尼姑廟。
大半夜里一個高大的男人來敲山里廟的門,尼姑嚇了一跳,下意識想關門,直到看見一旁戴冪笠抱孩子的女子,問了一句,知道這是對夫妻,才松了點氣,又聽他們說來敲門是因為孩子在路上魘著了,想討點香灰。
尼姑帶兩人進廟,廟不大,轉過角就是佛堂,孟沉霜挖了一勺香灰,借碗泡水,又暗中讓謝邙往里面畫了個清心咒。
他抱著燕蘆荻隨便找了個臺階坐下,一點點給他喂水。
淡淡的佛力隨之流入肺腑,在燕蘆荻身體中與魔念激烈打斗,孟沉霜嚴肅蹙眉,按住燕蘆荻心口,導引魔念將其抽出。
冪笠輕紗遮住了燕蘆荻大半身體,夜色沉藍,尼姑與謝邙站在不遠處等待,她見孟沉霜懷抱孩子在胸前的動作,又想到這姑娘穿這件敞領的衣裳,忽然意識到什么,推著謝邙轉過身去。
又說道“你媳婦帶孩子很不容易的,你要多體諒她。”
謝邙點了點頭。
尼姑繼續“夜這么深了還要喂奶,這么疲憊了,還要被你帶著趕路,怎么不歇一歇呢”
謝邙“”
“他我”
過了一會兒,孟沉霜處理完魔念,抱著重新安穩睡去的燕蘆荻走過來,尼姑不在了,只剩下謝邙一人。
“跟人道一聲謝,我們走吧。”
謝邙的眼神莫名在他身上掃了一圈,那落點似乎透過冪笠輕紗定在孟沉霜胸前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