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汶一轉身,剛要說不謝,白衣人影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小子。”裴汶只能望著天上都的茫茫白云,搖頭低嘆。
江水澄如練,蘆花凄似雪,晨霞落滿江天。
孟沉霜站在洲渚邊緣的巖石上,眺望無邊無際的遼闊川原。
零星幾株樹立在平原上,別無屋舍人煙,白鷺輕點過水面,舒然展翅低飛。
“我記得癸璜年間來,這里還沒有葦草青荻。”孟沉霜道。
“有幾株,長在燕氏宅院水榭之間,以飾閑情,但在滅門之夜都燒盡了。”一片花絮飄過,落在背筐里燕蘆荻的額頭上,謝邙往前走了幾步,避開高出人一頭的葦草叢,“蘆荻花絮能帶著種子飛得很遠,現在的葦叢或許是被東風帶來此處的。”
孟沉霜“草葉可以隨風而去,但晴川的風吹不動碎石斷木,怎么連燕家宅院也不見了”
兩人從離水村一路走來,在雜草叢間發現了一些斷墻殘垣痕跡,但都只是曾經圍繞晴川燕氏而居的散修門戶。
曾經鐘鳴鼎食、繡闥雕甍的鸚鵡洲已無跡可尋。
他凝視著寬廣深邃
的水面,
dquo,
南地多雨水,北琊江自深峽落下,流水湍急,古來時常改道。”
“下去看看嗎”
孟沉霜點點頭,謝邙于是折下一支荻花,以靈力幻化成一只尾鰭長長的白色魚兒,附上神識送入江河之中。
他伸出食指抵在孟沉霜眉心,將長尾白魚在水下的視野共享給孟沉霜。
粼粼波光在水下涌動,長尾白魚溯流而上,尋覓一切可能的殘留痕跡。
曾經的鮮花著錦、雕梁畫棟會隨著時間腐朽,但磚瓦巖石應當能撐過兩百年。
白魚游上去近十里,終于發現一處不同尋常的深壑,往下一潛,黑沙之中長滿飄蕩水草,幾粒珍珠與金鏈掩在沙中,仍熠熠生輝。
孟沉霜叫謝邙停住。
“是處河溝。”謝邙說,“東西可能是從上游沖下來的。”
如果鸚鵡洲要被漲起的北琊江水吞沒,那一處的河床應該比其他地方要高。
“未必。”孟沉霜輕輕蹙眉,他隱隱有種預感,這里一定有些什么,而且他似乎說得清原因,“北琊江的河沙是白色的,但這里的沙子全是黑色,塊頭都很大,水草也比其他地方豐盛。”
還有更多的魚兒,它們好奇地從水草間又出來,輕啄這只陌生的長尾白魚。
“南澶,把這里挖開。”
謝邙不再質疑什么,俯身探手入水,一道靈力迅疾而去,震動的波紋驚開水草間的游魚。
下一刻,靈力在水里泥沙間猛然炸響,江上江下頃刻白滔飛濺,波濤洶涌成滾滾漩渦。
被水波掀起的黑沙彌散在清江之中,長尾白魚渾身亮起,照破水中塵埃,連片石基碎瓦、朽木爛紗現身光下,滿目默然。
其間零星掉落著金銀珠玉,簪釵環佩,依然輝光耀目。
正是曾經富貴鸚鵡洲。
“原來真在這里。”謝邙喃喃。
孟沉霜解釋道“北琊江自高山峽谷奔出,正巧撞上鸚鵡洲西北岸,當年一場大火將洲土燒得松脆,無法承受水流連年累月的沖刷,又無人修葺維護,河岸下方被不斷侵蝕鑿空后,地面上也無法支撐,只能破碎沉入水中。
“砂石漆黑,是火燒焦痕,而草木、焚灰、血流正能滋養水草游魚。不知道還有沒有尸體,如果有,恐怕已經被吃干凈,只剩骨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