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體魂魄若是四處飄蕩,很快便會破碎散入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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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得有不甘之怨恨,要么依附于骸骨,要么徘徊在橫死時舊地舊物旁。
燕氏八百族人,外加上千門客仆役等等,一夜之間慘死骨刃之下,大火之中,濃腥血液滲入玉砌雕闌,如若含怨形成命魂煞,極有可能還縈繞于鸚鵡洲斷壁殘垣。
北琊江水濤濤,孟沉霜猜測如果怨魂執念過重,可能不會被水流送入海中,涌向幽冥九泉。
但負載著謝邙神識的長尾白魚在沉沒的鸚鵡洲廢墟里接連游了幾圈,也沒有發現怨魂的痕跡。
最多有點殘留不去的怨氣陰氣,把江水凍得刺骨,又使得周遭土壤不宜耕種。
唯有野生的蘆荻葦草枯榮百輪后,以花絨似雪遮蓋住這片蒼涼大地。
“或許是附著在尸骨上。”謝邙說。
孟沉霜思索片刻,蹙了蹙眉,問道“當年是誰給燕家人收的尸輯案臺”
孟沉霜當時出現在晴川只是個意外,對那個屠殺之夜的前因后果所知甚少。
那段時間里,謝邙正帶著訊獄手下在北地追擊一伙以吞吃散修生人為樂、為害四方已久的魔族,猝然收到消息說一群天魔暗中南下抵達晴川,他與魔族鏖戰至緊要時,分身乏術。
恰好孟沉霜抱著別小狐貍在上留山中游歷,謝邙便以紙鴻傳訊,托他去一趟晴川。
但天魔來得太多太急太快,孟沉霜抵達晴川時,鸚鵡洲已淪為一片血海,縱使他幾乎殺盡了偷襲的天魔族,也無法挽回已經葬身刀口下的百余條性命。
訊獄分不出人手,事發之后,是輯案臺靈官們趕來處理后事,孟沉霜沒有和他們碰面,獨自離開了。
“輯案臺來得快,又是世家遭難,于是晴川一案經手裴汶,由他們追查。”謝邙回答,“陵寢喪儀等事,是天上都出了人力物力,交給理事臺來辦。”
輯案臺與訊獄轄管范圍時有重疊,輯案臺前一任掌事來自桐都裴家,與謝邙常因此事有沖突,直至裴汶上任,輯案臺與訊獄的關系才逐漸緩和下來。
理事臺一向負責天上都所掌管的各類賽事、盛筵、陣法等種種工程瑣事,千年以來要管的事情越來越多,如今竟還要幫人收尸了。
不過,如今謝邙應當“被囚禁”于凝夜紫宮,不能直接上天上都找理事臺問一問他們是把燕氏陵墓修在何處。
但落葉歸根,想來也不會離鸚鵡洲太遠,應該還在晴川范圍之內。
孟沉霜四下環顧“你說,理事臺會把燕家人葬在何處”
“燕氏在晴川扎根近千年,祖墳在此,理事臺若通人情,應當會把尸骨葬入燕氏祖地。”謝邙說。
“后人慘死不可預料,但燕家先祖應是能尋個風水寶地做墓。”孟沉霜說著,在腦子里翻了翻系統技能,果然沒有發現勘探墓穴風水這一條。
作為浮萍劍主活著的時候,他唯一埋葬的人是坐化的孟瞰峰,孟瞰峰長眠于長昆山劍
冢之中,無需徒弟為他選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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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邙把孟沉霜整個扳向另一邊,為他指了個方向“看那邊。”
所指之處,正是二人來時青山。
謝邙“此山陽面地勢和緩,背山面水,正好有山環水繞,藏風聚氣之效,又多青松檜柏,如果就近選陵,該選擇此處。”
孟沉霜思索片刻,想到謝邙的爹娘都由他親手埋葬,在勘穴定脈一途上一定比旁人熟練許多,于是抓住謝邙的手指,轉過身面向他道“好,我們去找找看。”
謝邙抬手拂去了他鬢發上雪白的蘆花絮。
這一次,兩人沒有從蘆葦蕩中穿行而過,只是順著河岸向那柔和起伏的山巒走去。
日頭一點點升高,但山中樹木蔥綠,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綠網,用陰影將樹下的野草灌木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