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沉霜問,“為了在我面前演一場戲”
謝邙看著他,沉默不語。
然而孟沉霜不是什么會被冷臉和沉默嚇退的人,他毫無躲避地回望,手指一路向下,掠過骨骼肌肉,按上丹田舊疤。
謝邙的呼吸在他手底下一下子混亂了。
“這又是為了什么怕被飛升天劫劈成灰,所以自傷丹田跌落境界來逃避嗎”孟沉霜說完,反察覺出些許不對,“那為何要跑去幽冥九泉中這種危險的地方渡天雷劫”
“嗯”一聲痛哼從謝邙喉嚨里泄露,呼吸之間,腹上刀傷呼啦啦地又開始往外流血,張開的傷口幾乎透出臟腑的形狀。
孟沉霜緊盯著謝邙的臉,懷疑這不過是謝邙為了逃避問題,演給他看的又一出戲碼。
然而鮮血汩汩流下,攤了滿腹,又落到床榻上,滲開一朵艷麗的血花。
謝邙不動,也不說話,只有粗重的呼吸,血腥氣愈發濃烈,侵入孟沉霜的鼻腔。
孟沉霜的大腦被兩股力量拉扯僵持著,一抽一抽地疼,血味像刀子似的被吸進肺里,憋悶得快要炸開。
他現在倒寧可謝邙叫幾聲痛,或者再更多地騙他幾句,說不定,他就受不了,就信了呢
他真想把這個閑的沒事到處找死的無涯仙尊扔在這兒,管他是死是活,反正除了自己,再沒有別人關心謝邙的死活。
說不定魔族們還要彈冠相慶魔君威武,一舉干掉魔域多年宿敵。
可他怎么能夠
酸澀堵脹著鼻腔和太陽穴,孟沉霜面中發麻,好像有什么液體在鼻梁下凝聚,然而當他眨一眨眼,仍只有一片干澀。
沒有心的人不會有眼淚,更何況他還修無情道。
但這又如何,孟沉霜沒覺得自己的情感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他不是一座冰峰。
他一直心悅謝邙。
謝邙清楚這一點。
孟沉霜閉了閉眼,隨后起身。
謝邙伸手想捉住他的衣袂,卻被孟沉霜扯走,只能渾身緊繃地看著孟沉霜繞到梨花木漆金柜邊上,取出了一盒
針線
一個謝邙當年只完成了一半的香囊靜靜躺在盒中,缺少抽繩,無法使用。
取了白鮫絲和細銀針清洗干凈,孟沉霜跪坐在床沿邊,目光只落在謝邙的傷口上“我給你處理縫合。”
“好。”
孟沉霜清理好傷口,
試探著落針,
他沒做過這樣的事,手又抖,尤其是在把線從皮里拉過去時,翻起來的血肉映入眼簾,讓他咬緊了下唇,后背很快被汗水浸濕。
謝邙的身體緊緊繃起,孟沉霜沒去看他表情,可對方屏住的呼吸與抓緊床單的五指足以讓他雙手僵硬,不知道該怎么把一切進行下去。
光是腹前傷口的縫合就差點讓孟沉霜手臂抽搐,而玉猩刀貫穿腰腹,孟沉霜不得不讓謝邙轉過去,繼續縫合他背后的傷口。
謝邙后背的汗珠滑落下來,混進了血里。
“謝南澶,你不能總這么做,”避開了謝邙的目光,孟沉霜聽見自己的聲音變得低啞,“這不是一場游戲,你會死。”
謝邙埋首在軟枕中,看不清表情“可我如何判斷,死亡不是你為我選定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