浄水穿明鏡山而過,中有支流照桑河,潺潺流淌過凡塵皇都錦上京。
孟沉霜與謝邙各騎一匹白馬,沿著照桑河逆流而上,隨著人潮往城北去。
錦上京繁華六百載,街巷高樓鱗次櫛比,酒旗招展,來往行人商客絡繹不絕,踏起滾滾紅塵飛花。
身披鮮亮衣衫的人影在高頭大馬前交織,笑語歡聲,同新芽垂柳一齊在照桑河中投下明麗的倒影。
最是一年春好處,還看煙柳滿皇都。
孟沉霜隨手折了一段柳枝,編成柳葉環,側身過去扣在謝邙頭上。
柳枝嫩芽貼住謝邙的額頭,謝邙望過去,發現孟沉霜正眉眼帶笑,偏著頭看他。
幾日來種種傷懷,于孟沉霜而言,似乎皆不久駐。
廓然無情,物來順應而不累。
謝邙對上那霧氣朦朧的桃花目,抬手扶穩了頭上的柳葉環。
恰逢河邊垂花閣樓上有捧著五弦琵琶,撥曲作音的歌子樂師,瞥見照桑河畔有二人白馬并轡,緩帶輕裘,輕緩唱到纖纖折楊柳,持此寄情人。一枝何足貴,憐是故園春。
歌吟隨風,孟沉霜與謝邙打馬過長岸,聽得不真切,更何況游人如織,摩肩接踵間都談論著城北明帝祠。
“蕭明將軍陪葬虞昭宗念陵,已是至高之譽,沒想到,昭宗還允人在帝陵附近修建明帝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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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沉霜回望謝邙一眼“一路上來,我聽香客有求征戰平安的、有求天下和平的,不知怎的,連求姻緣求子嗣的都有,倒和那雪席城明武天王塔相仿。蕭山,你想求什么”
兩人沒有易容,只有謝邙以術法掩去滿頭霜發。
錦上京中無人認得出二人的臉,但名字還是改換一番為妙。
“那便求個姻緣。”謝邙淡淡答道。
“哦”孟沉霜挑眉,“那還是不要去了,畢竟雪席城明武天王塔極不靈驗,這明帝祠恐也如此,不要求了姻緣,卻叫我二人離別。”
“既如此,若你哪天厭煩了我,想同我分開,就到此處來求拜吧。”
“我為什么會厭煩你”孟沉霜拉了拉韁繩,放慢白馬前行的速度,惠風輕撫,“就算是你想殺我,我也不會厭煩你。”
“若我殺你,你該當恨我。”謝邙與他對視。
孟沉霜笑道“我何苦這般”
謝邙喉結微動,吞回一聲嘆息,目中微茫“你倒是沒有心。”
“死不了,不礙事。”孟沉霜回答。
二人此時策馬正路過明帝祠大門,他往里邊斜斜望了一眼,正殿里的明帝塑像被煙氣繚繞著,隱約見得涂金描彩的樣貌。
約莫是個執劍持槍,極威嚴肅穆的大肚武將,怒目提眉,俯瞰萬千信眾。
孟沉霜“這明帝祠,似乎并無特殊之處。”
殿內供奉的明帝像在外形上同
其他受人供奉的武人像無甚區別,也不見祠中有什么神力靈力跡象。
大概確實是聽不見信眾執念的。
謝邙也隔著青煙瞥見明帝塑像的面容“這樣的服色甲兵這些年才在凡人里流行,明帝面目也與雪席城明武天王不同,這塑像應是這些年后人重修的。”
“倒是很威風凜凜。”
“恐為臆測。”謝邙道,“明帝死時不過二十余歲,或許他五十歲時,能如這塑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