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不停,明帝祠很快被拋諸身后,往昭宗念陵的方向去,人影漸疏,松柏漸盛。
昭宗身前文治武功,是為一代雄主,他的念陵幾乎占據了錦上城外整座返枝山,孟沉霜與謝邙到達山下,要找到蕭明將軍的陪葬墓,很有幾分難度。
山丘青墳隱現林間,孟沉霜看見有幾個農人在拾枯落的松枝柏葉,大約是帶回家做柴薪。
昭宗威震天下,卻也至圣至明,雖說生前便劃了一大片土地做帝陵,但卻也留下遺詔,叫后人不必將返枝山列為皇家禁地擾民生息。
他死后,犁田樵獵悉數如舊。
孟沉霜翻身下馬,牽著韁繩過去問“老伯,敢問蕭明將軍葬在何處晚生感慕將軍功德,想要前往祭拜。”
農人抬頭“你要去上將軍墓你沒聽說上將軍的墳頭被人刨了嗎”
孟沉霜太陽穴一跳,難道他當年真的挖了明帝的墳
孟沉霜“誰如此膽大妄為,連上將軍的墓也挖”
農人搖頭“不清楚,也就最近個把月的事兒,那些當官的還在查,不過無論是誰,恐怕都是要遭報應的。”
最近的事。
孟沉霜略微冷靜了點,看來不是他挖的。
可是,誰會來挖明帝墳呢難道明帝下葬之處,真有特殊之處
孟沉霜堅持想去拜謁,農人就給他指了一條路,又說沿著這條路走,三百米后有幾戶賣香燭花果的鋪子,去祭拜上將軍的人,時常在那里買些貢品,再走幾里,就能看見上將軍的墓碑了。
孟沉霜重新翻上馬背,與謝邙并轡同行而去。
三百米后,果然有幾家商戶,但此刻都大門緊閉,大概是近日來沒有人去祭拜剛被刨了墳的明帝。
再行兩里,山道抬升又下降,是個聳立起來的陡丘,孟沉霜的目光越過丘頂,看見返枝山主峰山頂聳起兩處,如同駝峰,而另一座連著主峰南側山脊的青丘半腰上被鑿開一個巨洞。
被挖開的明帝墓就在前方,看山川地勢,應為這諸多陪葬墓中,距離昭宗地宮最近的一處墓穴。
再往右側,還陪葬著另一方不知屬于誰人的高墳,大約是與明帝一般的忠臣良將。
兩人促馬過丘,然而白馬輕蹄還未過丘頂,前方忽然卷起滾滾塵煙,隆隆之聲如地動襲來。
不待孟沉霜勒馬,一群穿鐵甲持銀槍的精銳將士便烏云般上前,將二人團團圍住,槍尖銀光在春陽下刺目閃動。
孟沉霜夾緊
馬背,按住激動長嘶的白馬,又回看一眼長指已經搭上鹿鳴劍柄的謝邙。
謝邙接到他的目光,沒有立刻拔劍。
“來者何人”一匹赤紅寶馬穿過槍海,身披明光鎧的少年將領騎在馬背上,厲然審視著山丘上的兩人。
這將領的面容瞧著年輕極了,恐怕剛剛弱冠,雙瞳烏黑,尚有幾分少年俊逸,但卻缺幾分血氣,不像是個上過戰場的將軍。
“這位將軍,”孟沉霜向他抱拳拱手,“我名李渡,這位兄臺名蕭山,草莽人也,今日上返枝山想要祭拜明帝墓,并非小人,將軍莫慌。”
少年將軍蹙眉看他“明帝墓遭破,正在重新修葺,不是祭拜的好時候,二位請回。”
孟沉霜遠眺明帝墓,整座返枝山上少見士兵,但明帝墓周邊卻被兵將圍得水泄不通,好似要在這山坳里演武似的。
少年將軍催馬過來,手中銀槍一橫,攔在孟沉霜視野前,堅決道“我尚有要務在身,不想為難二位,請回吧。”
孟沉霜不想和凡人起沖突,和謝邙調轉馬頭,權且先離開少年將軍的視野范圍。
待天色暗沉,錦上城落下宵禁,兩人又來了一次,沒想到這群兵士仍在明帝墓周圍嚴陣以待。
那少年將軍甚至親自按劍巡視四方,絕不放半只蒼蠅進去。
孟沉霜無可奈何,只得和謝邙在錦上城外歇了一夜,第二日天際泛起魚肚白時,左思右想到一個不得已的辦法,又牽著馬進了這高岸城池,趕在辰時到了皇宮左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