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春的念頭陷在黑暗之中,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肢體,不知過了多久。
“長在”
一道模糊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莫驚春追著這聲音,像是追逐飄飛脫手的風箏線,一把抓住,猛地被風箏帶上云霄。
恍然之間,黑暗如潮水褪去,萬物搖晃著回到莫驚春的視野與聽力之中。
茫然了好一會兒,莫驚春才意識到自己又被阿丹姑娘扶回了床上,對方正用布沾了涼水,為他擦拭額頭降溫。
這是塊新麻布,觸感粗糙,阿丹的手指時不時碰上莫驚春的額頭,也有許多并不那么柔軟的舊繭,大約是干農活時留下的。
莫驚春不由得憶起一個人,他總是拉著對方的手給他把脈,因而對那些劍繭很熟悉
“你醒了”
回憶瞬間被打斷,莫驚春望著孟朝萊的面容“啊,是”
孟朝萊的臉距離他很近,莫驚春的目光避也避不開,看見那濃密如羽扇的眼睫,覺得阿丹姑娘不,應該說他猜阿丹姑娘在別人眼里大概是個美人。
而莫驚春自己剛剛恢復目力沒多久,還不能分辨出人的美丑,只知道阿丹姑娘此刻的神色看上去憂慮而專注。
莫驚春想坐起來,卻被孟朝萊按住肩膀壓回床上“仙長連站都站不穩,還是繼續躺著歇息,不過仙長餓嗎我去弄點吃食。”
兩人也不問什么留不留下的問題了,莫驚春現在的樣子,根本沒法平穩地走出這間農家小院。
“我修煉了辟谷法術,不用飲食,別擔心我。”莫驚春道。
孟朝萊腦海中快速閃過許多思索,隨后鳳目睜大幾分,狀若驚訝地問莫驚春“真的嗎”
莫驚春認真地點了點頭。
最后是蕭子清跳進泥水里,把孟沉霜從墓室里拉了出來。
雨水落了少年人滿臉,壓抑著無端的憤郁,請幾位明覺觀來客不要再這般褻瀆蕭家先祖。
聶肅芳瞬時長刀出鞘,勸蕭國公做事穩重些。
刀影映在蕭子清臉上,颯颯生寒。
孟沉霜把聶肅芳的刀按了回去,取出一把油紙傘,撐過蕭子清頭頂。
紙傘沒有把孟沉霜一并遮進去,他站在雨幕中與蕭子清對視,凄清雨珠如碎玉滿肩。
他對少年人說,蕭國公,我為上將軍尸骨而來,你且暫待,我會找到答案。
蕭子清抿唇接了傘,孟沉霜三人便策馬櫛風沐雨而去,灰色的雨幕將他們的背影模糊成一片墨色。
等他們回到錦上京,蒙蒙天光還未完全暗下,但斜陽業已沉落,這座都城馬上就要在瓢潑大雨中入夜。
三人都淋了雨,暫時找了個酒樓落腳,要了兩間房各自換身干凈衣服。
聶肅芳一個凡人陪他們跑了大半天的馬,孟沉霜又要了個前堂的包廂,讓店家做上幾道好菜,溫上幾壺好酒,叫聶肅芳先過去,他和謝邙馬上就來。
沒時間沐浴,孟沉霜往身上扔了個除塵咒,又拆了頭發烘干,換下沾滿泥漿的白衣。
謝邙那邊也差不多了,正在系腋下的帶子,孟沉霜卻忽然喊住他“南澶,等等。”
謝邙抬眼,孟沉霜已至身前“我看看你的傷。”
說著,他撥開謝邙的手,長指一扯,那剛剛系上的衣帶便又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