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先生知道”孟朝萊猛地抬起頭。
“看看你除此上山那陣仗,再瞧瞧如今這神京機策署的氣勢威風,我還能真把你當成路邊的可憐小貓兒不成”孟沉霜看他這幅隱忍糾結的樣子,問道,“你是想談談當年”
“我該解釋”孟朝萊又垂下了眼簾,“當年當年我的母妃的確是為了保下我的命,喂我喝下毒藥,使我身體病弱,減輕新帝的警惕,后來我為壓制住體內之毒,才來到明覺觀中,開始修習仙法,也慢慢組建起自己的勢力,但也因此招來皇帝猜忌,我不得不自剖金丹示弱。
“后來我重頭開始修煉,壽元比凡人長許多,龍椅上的皇帝換了又換,神京機策署卻一直在我手下,力量逐漸成熟,足以與皇帝抗衡。”
孟沉霜“所以后來,你不是為了躲避皇權忌憚上山。”
孟朝萊搖了搖頭“不是,那時的皇帝已是我重孫輩,畏懼于神京機策署,卻無從反抗。我上長昆山正是因為我在皇朝中的力量太強了。”
孟沉霜隱隱猜到“而修仙者不可干預凡人因果。”
“正是如此。天道曾降罰于我,就在這間院里,這棵樹下。”孟朝萊望著焦黑干枯的老樹,緩緩道,“我九死一生,僥幸活命,人人渴求的位同君王、生殺予奪之權倒成了催命符,要么在榮華富貴里捱到油盡燈枯,要么放手我曾渴求的一切,避世離俗,唯求長生大道。
“我想了很久,還是想活著。”
“既然如此,便好好貴生保命,受了傷,就上藥。”孟沉霜把藥粉倒在孟朝萊的傷口上,他疼得嘶了一聲,“過去有人替你著急擔憂,但現在你把莫靜之氣走了,我又無法時時刻刻在你身邊,你既然不想死,就照顧好自己。”
“靜之他”孟朝萊提及過去的生死殺伐時,不曾激動過,此刻卻忽然哽咽止聲。
“我缺失了許多事情的記憶,如今也在追尋真相,但他母親的死,大概是怪我,又牽累到你左右為難,等我查明一切,就去向靜之、元鶴、鵲音等人請罪,那時候你再同他談,或許能有轉機。”
謝邙站在檐下,始終注視著孟沉霜的目光忽然沉下。
“不可能了,除非一切重來我傷他太深,該以死謝罪的人是我。”
孟沉霜沉默了下來。
他不知道孟朝萊和莫驚春之間發生了什么,但依孟朝萊的性格,未必做不出需要以死謝罪的事情來。
而莫驚春又那么真摯單純。
孟沉霜問“那你是想我現在一劍殺了你,再把尸體送到莫靜之面前,請他觀賞,還是你自己去見他,當著他的面拔劍自刎”
孟朝萊鳳眼睜大“我、我這先生,你覺得哪個辦法有用些”
“取決于你到底對他做了什么。”孟沉霜道,“他沒有莫雩之外的
親眷,春陵醫谷也不曾傳出有人被劍閣閣主殘殺的消息,我料想你不會刺他幾劍,那么除了你瞞下莫雩之死外,還能做些什么是給他下了毒,還是鑿了個黑牢把他鎖起來,又或是強行逼迫他與你歡好”
先生怎么知道”
孟沉霜看著孟朝萊端著這張憂郁又悲傷的小臉,卻說出這等虎狼之詞,一口氣沒喘上來,給他包扎傷口的手一抖,差點按進裂開的肉里。
孟朝萊一時間痛得臉色發青,明白過來,這的確是他師尊,不是旁人假扮的了。
如果此刻孟沉霜手中有一根鞭子,恐怕已經抽到他身上來了。
孟沉霜“你要是真干出這些事,不必為莫靜之而死,我今天就要親手清理門戶,然后拖著你的尸體,去莫靜之門前三跪九叩,自陳教徒無方,請他拿劍把我一道殺了。說,到底怎么一回事”
孟朝萊著上身,撲通一聲在孟沉霜膝前跪下。
在這雙熟悉的眼睛的瞪視下,一五一十地把他和莫驚春只見發生的一切都說出了口,最后,取出裝著擎神丹的錦囊,交回到孟沉霜手中。
一切事端皆因這顆丹藥而起。
孟沉霜打開錦囊,濃郁的神力氣息逸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