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沉霜覷了他一眼,堂堂汶天尊怎么會怕這點冷,恐怕只是為了挪到仇山英身邊來。
仇山英披著一條薄毯坐在火邊,他被關在醴泉井地下五百余年,寒意濕氣侵骨,身體虛弱畏寒,這團暖火是為他一個人點的。
“暖和點兒了嗎”孟沉霜問,“你餓不餓”
“嗯我不用吃東西。”仇山英很久沒有和人說過話了,聲音又弱又緩,吐字也有些奇怪。
“你先烤會兒火,我一會兒看看你身上的傷。”孟沉霜起身走到洞口,掐訣布下一道屏障,將暴風狂雨和漫上來的潭水一起阻擋在山洞外。
他們四人暫避到了孤懸海上的飛鷗島來,這里原是裴練鷗藏寶的洞穴,孟沉霜從里面摸了兩條金絲絨毯給仇山英,又翻出一些可用的療傷靈藥。
轉身回來時,便見仇山英把手放在火邊烤,他定定地看著跳動的火焰,側趴
在他身邊的裴汶出神地望著仇山英火光中的側顏,眼珠子一動不動,仿佛色迷心竅。
謝邙抱劍靠墻站著,望見孟沉霜再度走向那一頭白發披身的狻猊。
謝邙站直了身,理了理并無褶皺的袖口衣襟,又思索片刻,把自己束起的白發放了下來。
然而孟沉霜已經走了過去,沒有注意到他的舉動,反而是火堆邊的仇山英抬起眼,目光觸及謝邙隱在陰影中山岳般沉寂的面容,立刻又收了回來。
謝邙再思索片刻,猛烈掩唇咳嗽了幾聲,吐出一口血。
孟沉霜頓時回過身“受傷了”
謝邙啟唇低啞道“我無礙,你去看他吧。”
“過來坐著。”孟沉霜把謝邙攙到火堆邊,搬了塊相對平整的石頭過來給他當凳子,謝邙從善如流,捂著心口坐下。
孟沉霜從一應靈藥中挑了幾顆喂給他。
裴汶看完全程,目瞪口呆。
孟沉霜去仇山英身邊了,謝邙余光瞥見裴汶的神情,嘴角仿佛出現了一絲冷笑。
裴汶瞠目結舌。
但下一刻,謝邙就笑不出來。
孟沉霜對仇山英道“暖和點兒了那先放下毯子,我看看你經脈的傷勢。”
仇山英之前的衣服雖然干凈,卻爛得仿佛幾條破布,又被海浪一澆全濕透了,孟沉霜一早就讓他把濕衣服脫了,先蓋著毯子取暖。
如果放下了毯子,便真是不著寸縷了。
仇山英什么也沒說,依言照做,玉一般白透凈澈的雙臂、脊背、兩腿就這么暴露在火光之下,還有
無數疤痕爬在他的背上、胸膛上,鞭傷、燙傷、割傷層層疊疊不可勝數,偏又不像是戰斗是留下的傷口,更像是被什么人有意施丨虐。
除此以外,便是奇經八脈穴位上極深的傷口們,每個都有指甲蓋大小,像是把什么管子從傷口中插了進去。
孟沉霜蹙起眉“把手給我,我看看你的經脈狀況。”
令他驚奇的是,仇山英的經絡靈脈寬得嚇人,脈壁厚實,有勝于大乘修士,但里面卻幾乎沒有靈力,仇山英本人更是只有元嬰修為,還十分不牢固。
孟沉霜握著這寒冰一般的手,又伸指探向他的膻中穴。
謝邙的指尖在此刻閃過一道微光,靈力成刃,劃斷了裴汶身上的鐵索。
破碎的鎖鏈叮鈴哐啷落了一地,打斷了孟沉霜的動作。
謝邙“讓裴汶來吧,他更熟悉情況。”
裴汶謹慎地坐起來“你現在不怕我跑了”
謝邙道“我與魔君陛下一起盯著你,你若是逃跑,一定還想帶上仇山英,你覺得你能跑得掉”
裴汶“”
他默默承擔下無涯仙尊酸味的攻擊,來到仇山英身邊,對孟沉霜道“我來吧,我知道他的傷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