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沒有傷心。”施璟接過錢,小小年紀就會學著大人點鈔,手法有模有樣。點好錢,摘下發繩捆住,艷紅一沓現金塞進書包里。
賀臨背脊僵直,好像明白了蔣獻情緒失控的點。蔣獻不允許有人指責施璟,只有一有人指責或者抱怨施璟,他都會發怒。
譬如上次,施璟去賭石,他不過是對施璟說了句“賭石不好,以后別再賭了。”,就是這么一句話,也讓蔣獻發火。
施璟沒把這事兒放心上,又跑去拿抄網,網兜里有兩條拇指大的小魚。她輕聲嘆息,把魚放回河中,“太小了,不抓了。”
三人一起回到路邊,賀臨緘默不言,自己到地里把半袋子的花生扛下來。
施璟取下彈力繃繩,花生綁在摩托車后架上。她感覺到蔣獻和賀臨之間氣氛僵滯,沒多說話,跨腿上車,扶正車頭,對賀臨道“上來吧。”
“嗯。”賀臨坐上摩托車,單手摟住施璟的腰。
蔣獻站在原地,目送車子漸行漸遠。
施璟穩當開著摩托車,送賀臨到家里。卸下后架的花生,倒車調頭,“你先等等我,我去接蔣獻。”
賀臨輕輕點頭。
施璟原路折返,遇到蔣獻一個人在路上走著。車停在他身邊,抬抬下巴,頤指氣使,“上車。”
“我來開吧。”蔣獻道。
“我的車,不準你開。”
蔣獻只好乖乖坐上去,最后一絲夕陽斜切而落,把兩人的影子照得又長又深。快到村頭時,施璟才道“以后別用那種語氣和賀臨說話。”
“你心疼了”
“沒。”施璟降下車速,心里隱隱徘徊著無可言說的微妙,“我和他還沒分手,你別讓我難做。”
蔣獻細細品琢她的話,“還沒分手,意思是準備分了”
“我沒這么說。”
回到家里,施曼容給施璟打電話,說店里有點忙,來不及回村里,讓施璟開車去鎮上和他們一起吃飯。
施璟在院子接電話,看了一眼蹲在水龍頭邊洗菜的蔣獻,回道“媽,不用,小蔣自己做飯呢。”
施曼容“對哦,還有小蔣呢,媽就怕沒人給你做飯。”
吃過晚飯,施璟給賀臨找了一套睡衣,讓他先去洗澡。她站在院子的路燈下,拿著手機不知在看什么。
蔣獻從后頭悄無聲息走來,嗓音低啞“我收拾了三樓左邊那間客房。”
“收拾客房干嘛”施璟抬起頭看他。
“不收拾,你男朋友今晚住哪里”
施璟移開目光,繼續低頭看手機,聲音很淡“他和我一起睡就行。”
蔣獻所有的戰斗力傾塌覆滅,瞳面犯涼,又干又澀,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做嗎”
“什么”施璟沒明白他的話。
“要上床嗎,家里沒套。”他幽幽盯著施璟的臉,眼神逐漸空洞哀切,半天沒得到施璟的應答,最后不疾不徐開口,“我去買吧。”
說完,鞋尖調轉朝院門,踩著拖鞋的步伐疲沓冗長,向來挺拔傲岸的脊背顯得無力。
他到廊下換了運動鞋,去雨棚推出摩托車。騎上去,油門轟響,消融在冥冥漆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