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一番話,讓宋三郎心里軟得不行,姜氏替秀娘解釋,他并未聽得進去多少,兒子一句爹爹娘親都是為了養兒子呀,一下就觸動了他。
或許是他自己太偏執了,秀娘的成長環境與自己不一樣,平民家的娃娃像辰哥兒這般大,都是自己滿街跑,甚至已經開始幫著家里干活計,在秀娘眼里覺得孩子有人看著,丟不了,餓不著就沒問題了。
窮人的家里,生計永遠是第一位的,賺銀子遠比陪伴孩子更重要。
這并非秀娘本身的錯。
正想著,小孩塞栗子給他吃,一手舉著栗子,一只手用力掰著他的嘴巴,左邊嘴角給塞一個,右邊嘴角給塞一個,要他表演兩顆栗子一起吃。
宋三郎作勢要咬惡作劇的小皮猴子,宋景辰早有準備,干完壞事兒就跑,小手咻一下就抽了回來,看他爹咬了個空,小孩得意地咧著小嘴兒咯咯笑。
三郎想起兒子小時候剛剛萌出兩顆小虎牙,那時候也是最愛使壞占便宜,揪他胡子玩,挖他鼻孔玩,拽他眼睫毛耍,一用力把他眼睫毛扯掉幾根。
他都還沒說疼呢,小孩先哇哇大哭起來,一下撲到大人懷里求安慰,你問他疼不疼,他忙用力給你點頭,意思是他很疼
嘩啦,一聲輕響,秀娘一挑門簾兒進屋來了,宋景辰平時跟著秀娘的時間肯定比宋三郎多,小孩已經習慣了他爹早出晚歸,卻是還不習慣他娘一整天都不在身邊。
剛才還說話一套一套給他爹講大道理的小孩,一見秀娘,小嘴一癟,又委屈得要掉眼淚了。
秀娘自己也眼圈兒一紅,忙快步過來抱起兒子,親了親小孩的小腦瓜,“乖,不哭,娘親這不是回來了嗎。”
宋三郎站起身給秀娘倒了杯熱水,伸手把孩子接過來道:“鋪子那邊忙得怎么樣了,需不需要我幫忙。”
秀娘眨了眨眼,道:“已經忙得差不多了。”
宋三郎點點頭:“既是從我這邊介紹過去的人,自然是穩妥的,你自放心交給兩個弟弟去辦就是,辦好辦砸權當是積累經驗,倒也不必娘子事事親力親為。”
“再者說,大弟不是個魯莽的,你這個當姐姐的出銀子就好,摻和太多,沒的到最后好心辦壞事,傷了姐弟情分。”
秀娘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來了來了,果然叫二嫂給說中了,三郎這是轉彎抹角表達對她不滿呢。
秀娘不是驢脾氣,人家說的有道理她聽勸,順著男人的話道:“三郎看人一向都準,這些日子我也看出來,我家大弟是個靠譜的,如此,放手給他我也放心了。”
宋三郎目光閃了閃,他到沒想到秀娘如此干脆就妥協了,想起小婦人往日里對開鋪子的執念,三郎心生憐惜,溫聲道:
“等辰哥兒再大些,同睿哥兒一般上了學,娘子再開鋪子亦不遲,那一千兩銀子你先拿去,盤兩間上好的鋪子,租出去,每月的租金就權當自己的零用。”
秀娘眼淚掉下來了,她并非是不管孩子,只是以前
賺錢太辛苦了,如今賺錢簡直就像白撿一樣,三郎給介紹的人,的布匹又便宜又好,樣式還都是最新流行的,想不賺錢都難。
她控制不住自己,想往鋪子那邊跑。
三郎沒有責怪她,她就已經很欣慰了,沒想到三郎能說出這番令她動容的話來。
一場矛盾消解于無形,宋三郎意識到,作為這個家里真正的主人,夫妻關系是否能和睦,更多取決于他的態度,而非處于弱勢的秀娘。
強勢一方的妥協比弱勢一方的妥協更有價值。
宋景辰見娘親哭了,忙拿著栗子喂給娘親吃,又給秀娘擦眼淚,秀娘咬過來,摸了摸兒子小腦瓜。
三郎道“吃過東西沒”
秀娘搖搖頭。
“我讓大嫂給你留了飯菜,在鍋里熱著,快去吃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