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出了屋,宋景辰湊到三郎耳朵邊,小聲道“爹爹,我娘親肯定是賠錢啦,她都哭啦,我們就假裝不知道,爹爹不要怪娘親,娘親會更傷心的。”
小孩子最害怕的就是父母不合,一個是他的天,一個是他的地,宋三郎低頭蹭了蹭兒子的發旋,輕聲道“好。”
小孩在家里憋悶一天了,嚷嚷著他要出去街上玩。
過了中元節,已是初秋,一早一晚天氣轉涼,宋三郎給兒子換了身長袖的小衣裳,抱著孩子出來家門。
宋景辰想去聽人說書,大夏朝開國之初,那位奇才寫出了多本令人驚嘆的話本子,一時間效仿者眾,帶動無數書生文人靠寫話本子發家致富,無形中也帶火了說書人和戲曲兩個行當。
比起搭臺唱戲的繁瑣,說書人只需要一張嘴就夠了,因此洛京城里靠說書為生的人不在少數,酒樓茶館、瓦肆市集到處都有他們的身影。
宋景辰跟著秀娘聽的都是學徒們為了練嘴皮子。走街串巷為大伙兒說的。
這些小學徒自然是不能與那些有了名氣的名角相提并論,勝在免費,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給沒有條件讀書的老百姓增長見識,促進文化傳播了。
瓦市那邊有名家專場,不過離家有些遠,宋三郎也不打算睡覺前把小孩搞得太興奮,到時候鬧騰著不睡,便打算抱著孩子去附近的小茶館坐會兒。
爺倆剛一拐出胡同口,便看到街上圍了不少人,女人孩子的哭喊哀求聲間或摻雜著男人氣急敗壞的怒罵聲傳出來。
宋三郎不愛看熱鬧,更不愛管閑事,抱著孩子要繞開,宋景辰忽然道:“爹,是柱子在哭呢,肯定他爹喝完酒又打小孩呢,柱子太可憐了,爹,我們快去看看他吧。”
在宋景辰眼里,他爹是無所不能的,包括管人家的家務事,實際上宋三郎是真不想管。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宋三郎抱著孩子走到近前,沒有看地上披頭散發哭成一團的女人以及被女人抱在懷里瑟瑟發抖的小孩,低聲問周圍人怎么回事兒。
一個婆子憤憤道:“造孽呦,男人賭輸了,要把孩子賣進宮里當太監呢。
”
“老子自己的種,我想賣就賣,你們少管閑事,看不過去你們替我還上賭債呀,五十兩銀子拿來我就不賣了,光拿嘴同情算個屁”柱子的賭鬼爹臉紅脖子粗的沖人嚷嚷,把無恥不要臉演繹到極致。
“你閉嘴。”宋三郎分開人群,走到男人跟前不輕不重的說了一聲,“嚷嚷什么,嚇到我兒饒不了你。”
三郎身上的氣勢放開,一個冷咧的眼神掃過去,柱子爹不敢吭聲了,他知道眼前宋三郎如今可是官身人家想要治他個地痞小混混伸出個手指頭就夠了。
宋三郎轉回身,看了眼地上的娘倆,孩子孩子顯然是已經被他爹嚇傻了,連哭也不敢,只瑟瑟地躲在她娘懷里,緊抓著他娘的衣裳,唯恐他娘也不要他,投胎到這樣的人家,攤上這種爹也是著實讓人心疼。
柱子娘看到宋三郎出面,絕望空洞的眼神里透出希冀來,就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朝著宋三郎猛磕頭,求宋三郎幫幫她,救救她可憐的孩子。
雖怒其不爭,只是三郎自己也有孩子,他不可憐大人,可憐無辜的小孩。
宋三郎道:“先別磕頭了,我且問你,他如此對待你和柱子,你對他可死心了,可愿同他和離”
和離
滿臉淚痕的女人一下子錯愕住,似是完全沒有想到宋三郎如此問她,她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宋三郎道“眼下,你們夫妻二人這種情形完全合乎我大夏朝和離的律法規定,你若要和離,我自會幫你,你若不愿,老天爺也幫不了你,你可以想清楚再回答我。
對面男人一聽宋三郎竟然要慫恿他的女人和離,一下就急眼了,他自己心里門兒清,就他這個條件和名聲,和離之后他到哪兒去找這么個老實巴交的女人伺候他。
男人忙開口,“三爺,這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您咋能鼓動我家娘子和離呢翠娘,你可想清楚了,和離以后,你脊梁骨要被人戳斷的,離了我,誰肯收留你這樣沒用的女人,也就我不嫌棄你,愿意跟你過日子。”
宋景辰氣呼呼沖他大聲道“可是明明大家都在戳你的脊梁骨罵呀,只有你自己是個不講理的壞人,我們大家又不是像你一樣分不清對錯的人,我們為什么要罵沒有做錯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