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陛下三思”
少年的話擲地有聲。
一遍遍在空寂一片的流云殿上回蕩了起來。
話音落下后,江玉珣無比認真地看向應長川,一邊眨眼一邊期待對方的答復。
無論是深探折柔,還是怡河截彎取直工程,都是國之大計。
絕不可能今晚便草草定下。
更別說提出這件事的人明顯醉著。
天子停頓片刻終于緩緩開口,他正想說些什么,卻見江玉珣再一次端起陶罐,起手想要替自己添滿。
“怎么這么快就沒了”江玉珣頗為懊惱地將陶罐放到了一邊,“我也沒喝幾杯呀”
說完,他忽然放下陶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看他這動作顯然是醉的厲害。
應長川不由蹙眉。
他正要喚桑公公過來把人扶回房間,卻見江玉珣一臉嚴肅地朝自己看來。
“陛下,有算盤嗎”
算盤
江玉珣醉成了這樣,還想算什么。
應長川心中雖疑惑,但他停頓片刻,還是喚桑公公取了一把進來。
喝醉里的江玉珣,半點也不跟應長川客氣。
等桑公公將算盤拿來時,他已自顧自地研好了墨。
“江大人,算盤給您。”桑公公極其熱絡地將東西遞了過去。
同時忍不住偷偷朝紙張上偷瞄了一眼。
沒想到只看見一堆鬼畫桃符。
清風蕩過流云殿,桑公公瞬間嗅到了一陣濃重的酒香。
江大人這是醉了嗎
他有些不確定地抬頭朝應長川看去“陛下,請問是否現在送江大人回房休息”
不料應長川竟搖頭道“不急。”
此刻天子無比好奇,江玉珣醉了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是,陛下。”桑公公向應長川行禮,緩步退到了一邊去。
一時間,流云殿內只剩下了少年敲擊算盤,發出的“啪啦”聲響。
江玉珣已經有很多年沒用過算盤,故而不能做到完全心算。
他一邊在算盤上敲打,一邊極其認真地念叨了起來
“春酒一斗七十錢,蒸這些烈酒大概用了三斗春酒。三七二十一一共二百一十錢。還有工費木柴費物以稀為貴,再乘以十倍”
不出半盞茶時間,紙張上便布滿了江玉珣留下的歪七扭八的字跡。
一開始江玉珣勉強還能算清。
到后來,嘴里的數字便亂了起來。
“嘶,三百五十錢乘以十是,是”
應長川淡淡道“三千五。”
“對對”江玉珣迅速把這個數字記了下來。
末了又繼續道“三千五百錢,一兩等于十錢,所以一共是,一共是多少兩來著”
此刻他的腦袋已經變得比石頭還要沉,但仍不肯休息,而是執著地想要算下去。
“算了,四舍五入吧。”
江玉珣低頭寫畫半晌,終于心滿意足地停了下來。
他抱著算盤朝應長川走去,同時鄭重地把那張鬼畫符遞到了天子的面前。
桑公公活這么久,還從未見人醉到這個地步
圍觀至此,他已是目瞪口呆,同時于心底里生出一點淡淡的恐懼江大人這是要做什么
雖已猜到少年意圖,但應長川還是垂眸將紙接了過來,并假做不解道“愛卿這是何意”
子夜時分,明月高懸。
銅燈內的燭火,更是亮的晃眼。
明明喝醉了酒,但江玉珣的眼睛非但不顯混沌,甚至比以往還要明亮。
為保持口齒清晰,他的語速變得格外緩慢“臣算好了。方才那罐酒共值七百兩白銀,臣與陛下一人一半。”
七百兩
應長川輕輕挑眉朝少年看去。
江玉珣則抱著算盤,無比認真地抬眸向天子看去“今日陛下可以把這酒錢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