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緩緩站定于半米遠處。
江玉珣身體不由僵了一瞬。
完他立刻側眸,假裝若無其事地朝被風吹得沙沙輕響的香樟樹看去。
不料心中方才藏起的沮喪,竟然又因這句話冒了出來。
是啊,我想家了。
話音落下后,江玉珣的鼻子又是一酸。
末了再一次努打起精神。
冷靜,千萬冷靜
皇帝才不需要知道一個臣子想不想家。
況且應川最討厭人以私廢公。
身為大周成熟的尚書,絕不能被這種小事絆住腳步
江玉珣深吸一口氣,再次抬手行禮,用微顫的聲音道“抱歉陛下,臣方才失態了。”
完,立刻用手胡亂擦去了臉上的淚痕。
他的動作頗不講究,主打一個快。
應川的手指,此刻竟也隨著江玉珣的聲音輕顫了一下。
“安慰”天子而言是一個陌生的詞語。
向來從容自如、應自如的他,難得不知道該如應。
秋風吹起江玉珣的發。
有縷輕輕粘在了臉頰之上。
停頓片刻,應川忽然再次緩步向前而去。
末了慢慢將手抬了起來。
江玉珣下意識屏住呼吸,睜大睛抬眸向他看去。
天子移開視線,避開了雙泛紅的眸。
他并未開口,而是微蹙著眉輕輕將一張絲帕放在了江玉珣的手中。
“這是。”
不等江玉珣反應過來,背后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莊岳等人掃完遠處的墓,也來敬拜征南大將軍了。
江玉珣立刻攥緊手中的東西向后退了一大步。
他三下五除二就用手里的東西擦干了臉上的淚,然后將其緊緊捏在手心。
深秋,山遠天高煙水寒。
江玉珣靜靜站在墳塋邊,與征南將軍舊日部下一道,朝石碑與遠處矗立著的無數亡于十二國之戰的軍士墳塋深鞠了三躬。
秋風起,耳邊只剩香樟樹葉輕搖的沙沙聲。
一間天人具靜。
回程的候,氣氛總算不再像方才般肅穆。
莊岳拍了拍江玉珣的肩背,忍不住神奇道“當初你爹常在書信中講你身體不好,還托人在昭都求了好回藥。誰知離開蘭澤郡后,你竟一天天恢復了過來。”
隨他一道來的莊有梨忍不住思考道“或許是阿珣與蘭澤郡這里的水土不太合得來”
莊岳不撫須“應是如此吧”
似乎也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江玉珣不跟著他點了點頭。
話間,眾人已回太守府中。
江玉珣回到住處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好好洗臉。
而直到這個候,他終于后知后覺發現應川給的張絲帕,仍
然被自己緊攥在手中。
半晌過去,明黃色帶著龍涎香的絲帕被自己攥得皺皺巴巴。
它看上去可憐兮兮,早沒有半點御用之物的風采。
日后,蘭澤郡首邑城南。
人工開挖的圓形淺溪,環繞著一座建立在夯土高臺上的樓閣流淌。
這是整座首邑最為龐大的建筑,遠遠望去蔚為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