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珣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腳下的地板,老實交代道“臣想試試流云殿隔音如何。”
墻那邊似乎傳來了一陣輕笑“愛卿以為如何。”
此刻,江玉珣已經確定流云殿內的隔墻皆是木質,隔音效果幾乎等于零。
他不由咬唇,無比沉痛地說“臣以為,往后更要謹言慎行了”
最好在睡覺的時候,都找個東西把嘴封上。
描金的玄色馬車緩緩駛出仙游宮,在十幾名玄印監的陪伴下朝著怡河而去。
大半年時間過去,怡河的引河已挖成了五分之一,進度要快于預想。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哐哐”重響,馬車緩緩地停在了高處“江大人,化遠寨到了。”
說話間,江玉珣已經撩開車簾從馬車內走了出來。
同時遠遠地向怡河邊看去。
化遠寨附近的引河已經開挖完畢,此時河工正在用石硪夯土。
“石硪”單看外表,像是用巨石鑿成的圓盤,四周還有許多小孔。
小孔一邊拴著繩子連接石硪,而另一邊則被攥在河工手中。
此時眾人正一邊喊著號子,一起協力將石硪拉至半空,再任其自由落下砸向土地。
他們一遍遍重復著“打硪”的動作,逐漸夯實新筑成的河堤。
看了一會后,江玉珣攏了攏狐裘,對身旁的人說“走,正好要用午食了,我們到前面去看看。”
“是,大人”
怡河河堤之上,筑堤者一邊打硪,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快午時了看東邊,那里已經開始做飯了。”
身旁的人順著他的視線向東邊看去,果然見到了裊裊的炊煙。
見狀,他忍不住輕輕地咽了一口唾沫。
這些河工原本多是聚集在昭都地區,還未來得及遣回原籍的流民。
如今卻被整編在一起,負責整修怡河河道。
大周立國至今一直忙于戰亂,還沒有建過什么大型工程。
起初,眾人本以為自己是來作苦役的。
到了之后才知道,這差使與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
他們每日工作的時間,由前朝規定的六個時辰縮短至四個時辰。
甚至就連吃、住的條件,都遠勝過想象。
說話間,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號聲。
正在打硪的河工紛紛放下手中的繩索,向一旁的化遠寨走去。
“阿嬸,這是什么味道,怎么如此之香”有年輕人忍不住朝樹下的大鍋湊去。
他還沒看清鍋里的東西,便被手持木勺的婦人揮手趕開“先去洗手,別忘了江大人定下的規矩”
“是是”年輕人連忙去一邊的水井旁排隊,等洗完手后終于看到了來得早的人碗里的東西。
粗瓷大碗里盛滿了乳白色的湯,里面還飄著綠瑩瑩的蔥花。
鮮甜的香味此時正隨著熱氣一道直往人鼻子里鉆。
“這,這是肉”他吸了吸鼻子,不可置信道。
“自然你這是凍傻了嗎連肉都認不出來了,”端碗的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一臉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要吃的話快去排隊,別在這里愣著了。”
“誒,誒是”年輕河工如夢游般站到了隊伍最后。
今日的燉鍋正好架在了上風口,有風自那個方向吹來,不但沒有半絲寒意,且滿是甜甜的肉香。
這順風終于把他吹醒過來,排在隊伍最后的年輕人不由拽了拽同伴的袖子,不敢置信地問他“這些肉真是官府給我們吃的”
“自然”排在他前面的中年男子正好是個話癆,眼見隊伍還長,他索性轉過身來說,“還記得今年夏天,陛下處理了一群妄想逼宮的官員嗎”
“記得記得”年輕人連忙點起了頭。
今年夏天他還是流民,每日只發愁如何吃飽,完全沒工夫去管朝堂之事。
身邊人說的那件事,他也是到了這里后才知道的。
朝廷的人說,怡河修鑿共需三年。
只要能夠在這里干滿三年,他們便能在怡河平原上獲得一片屬于自己的田地。
不過若想獲田,單單是認真修鑿怡河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