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過半,眾人的情緒逐漸激動起來。
營帳內不少人都曾與折柔交過手,親眼見證“蒺藜火球”威力的他們,不由聊起了當年的事。
聊著聊著便令江玉珣想起了應長川方才的話
用銀刃剜下皮肉才卸鐵甲
應長川真是將自己當小孩哄
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江玉珣決定,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宴席將畢之時,他終于忍不住湊到了莊岳身邊,并暗戳戳地小聲問他“世伯,當年與折柔那場大戰,您是不是也參與其中”
莊岳喝了一口茶,轉身向江玉珣看去“對,怎么了”
“這樣啊,”江玉珣輕輕點了點頭,捧著手中的茶盞認真問他,“折柔春天還冷嗎”
江玉珣刻意壓低了聲音。
按理來說,這一番對話只有他和莊岳能聽到。
但江玉珣余光看到坐在最上席的應長川也緩緩地垂下了眼眸。
行伍出身的莊岳嗓門向來很大“開春就不冷了,依我所見那里的氣候和昭都沒有什么區別。”
聞言,周圍幾個同樣參加過幾次戰役的將軍也轉身朝江玉珣科普了起來
“折柔那邊開了春氣溫便會驟升哦,風還有些大,不過不礙事”
“那邊春季也不怎么下雨。”
江玉珣連忙點頭“哦這樣啊。”
他刻意拉長語調點了點頭,一邊說一邊緩緩地坐直了身子向最上席看去。
半空中又飄起了雪來,營帳內的篝火映亮了天子的面頰。
應長川手捧熱茶,仍舊是慣常那副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
視線相交的那一瞬,還不忘輕笑著向江玉珣點頭竟然半點都不尷尬
失策,應長川的臉皮似乎
比我想象得還要厚
立春后天一點點變暖,大雪也隨之消去。
去往折柔的使臣名單罕見地被應長川壓到最后方才批下。
流云殿內,桑公公拿了折子正要走,忽被天子叫住“且慢。”
“是”桑公公連忙躬身,把奏章放回案上。
應長川的視線緩緩落在了“江玉珣”三個字上,停頓片刻后方才再次道“無事,送下去吧。”
“是,陛下。”
仙游宮內的桃花已經冒出了小小的骨朵。
天還未亮,花枝上的薄霜仍在,裝滿了絲帛、藥草的馬車,已經早早地停在了宮門口。
“好困啊”和江玉珣同去折柔的湯一蒙打了個巨大的哈欠,“王庭建在折柔最南端,若是騎快馬的話,不到三天便可到達。不過我們帶著這么多東西,自然是要慢許多。”
轉身見江玉珣仍神采奕奕,他不由好奇道“江大人,您昨夜幾時睡的,怎么一點也不困嗎”
“亥時,”江玉珣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想到馬上離宮,忍不住有些激動。”
除了探望連儀公主外,肩負著查看邊境地區屯田進度的他們提前了十幾日出發。
一想到馬上就要天高皇帝遠了,江玉珣便止不住地激動。
湯一蒙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哈欠,末了低喃道“奇怪。”
去折柔那種艱寒之地有什么值得激動的
此刻不過寅時,星子還掛在天際。
站在宮燈旁的玄印監統領,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身旁的人一眼。
身著山礬色錦袍的天子站在桃花樹下,衣擺上還沾染了些許露水。
陛下不是要練劍嗎,怎么一路繞到這里來了。
難不成還有事要向使臣交代
就在玄印監百思不得其解時,仙游宮的宮門伴著“嘎吱”一聲輕響敞了開來。
不遠處,江玉珣伸了個懶腰,迫不及待地邀湯一蒙上馬車“走吧湯大人,上車再補覺”
“哎,好”湯一蒙不情不愿地同他一起上了車,停頓幾息后,馬車終于緩緩向前第一個駛出了仙游宮。
應長川的眉毛輕輕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