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平常大臣的祈求不同,江玉珣的語氣是最尋常的陳述“陛下,這便是臣必須留管先生在昭都的理由。”
他的神情格外從容,平淡的語調中透露著無法拒絕的意味。
應長川忍不住深深地朝江玉珣眼底看去。
不知不覺紅日西沉。
整座流云殿都被暮夏的
陽光染得通紅。
江玉珣那雙漆黑的眼瞳內,也隨之燃起了一團火光。
應長川忽然于這一瞬間想起了怡河畔的殘陽。
那團如火的光亮,似乎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燃遍了大周的天空。
天子自然不會放過管士銘這樣的人才。
而等他走后,江玉珣更是帶著昭都的地圖再次出現在了流云殿上。
江玉珣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輕輕點向地圖,“陛下,若臣沒有記錯的話,這座宅院自前朝起便空置至今。如今看來正好可以賜給管先生去住。”
此時夜色已深,夕陽早已全部退去。
流云殿上雖點滿了蠟燭,但燭光到底難與紅日爭輝。
為了看清地圖,江玉珣不由湊到了天子的身邊。
此時正值伏天,哪怕是仙游宮也多了幾分燥熱。
內侍官正在背后輕輕地朝兩人扇著扇子,江玉珣的長發于不經意間掃過應長川手背帶來一陣難言的酥癢。
應長川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而“愛卿可知這本是前朝一座侯府”
“臣知道,”江玉珣重重點頭,并無可諱言道,“這樣的府邸才配得管先生那種大才”
管士銘就是古代科學家。
江玉珣真的是一點也看不得科學家一生清貧。
說到這里,他又忍不住感慨道“臣實在是太崇拜他了。”
崇拜
此詞意義太重,應長川并不常見人用。
有些激動的江玉珣并沒有放輕聲音。
此時他的話正一遍遍回蕩在流云殿上。
落在應長川的耳朵里,忽然變得有些刺耳。
江玉珣崇拜管士銘那樣的人嗎
天子不由蹙緊了眉,心里忽然生出了幾分郁氣。
見應長川還不給答復,江玉珣有些著急道
“況且我已經打聽過了,管先生今年雖才二十出頭,但已經有了三個子女。且他夫人似乎還懷有身孕除此之外,管先生的父母、弟妹等等的一大家子人都在他的木匠鋪里幫忙做工,手藝也很好。我們若想好好留住他,自然要照管好他的家人。”
只顧著看地圖的江玉珣沒有注意到,應長川的神情在自己提到管士銘的妻兒時變得愉悅起來。
又在他著急說出“我們”這個詞的時候,徹底變得和緩。
應長川終于仔細朝地圖上看去“愛卿所言有理。”
誒他的態度變化怎么這么快
江玉珣其中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趁熱打鐵道“況且在我心中,別說是前朝的王公貴族了。哪怕是前朝的皇帝,也比不上我們大周的能工巧匠。”
煙灰色的眼瞳里在此刻多了幾分笑意“是。”
果然
我就知道應長川定不是在意貴族、等級等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