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廂房早已被炭火暖熱。
唯獨背后的銅鏡還泛著些許寒意。
江玉珣不由攥緊了衣袖,并移開視線道“陛下為什么不喚太醫來”
開玩笑,應長川出現在這里就是最大的問題
自己怎么不知道他改行當太醫了
應長川如沒有聽懂他的言外之意般隨口道“太醫正在為童大人診脈,孤于軍中時曾處理過這類外傷。”
天子的解釋乍一聽似乎合情合理,把江玉珣的話全堵了回去。
這個時候再糾結,就像心中有鬼了。
見應長川一臉理所應當,江玉珣不由默默與他較起了勁。
不就是涂個傷藥嗎誰怕誰
原本打算趴在榻上等待太醫幫忙處理傷口的他,立刻坐在了桌案邊。
并忍不住默默咬牙切齒道“那就麻煩陛下了。”
“無妨。”應長川輕笑道。
縣衙的廂房只有十尺長。
桌案與銅鏡間幾乎沒有空隙。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值得別扭在意的
江玉珣深吸一口氣緩緩松開了衣領。
柔軟衣料滑過肩,疊堆在了臂上。
露出一片蒼白的皮膚與猙獰的傷痕。
廂房雖已被炭盆烘熱,但在衣料落肩的那一刻,江玉珣的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因寒冷而輕輕地顫了一下。
留著青紫印痕的蝴蝶骨也在這一瞬振翅欲飛。
天子的目光隨之一晦。
不等江玉珣適應,應長川的手指已輕輕落在了他的肩背之上。
冰涼的感覺于剎那間喚醒了他的神經,江玉珣下意識想要躲避。
“別動。”天子的聲音自他背后傳了過來。
“是,是陛下”江玉珣瞬間頓在原地紋絲不動。
應長川沒有說謊,活血化瘀的藥膏還有止痛的功效。
不消片刻,傷處的痛意便散得一干二凈,只剩一點點酥麻自背上散開。
廂房內鴉雀無聲。
江玉珣下意識攥緊衣袖,眼觀鼻鼻觀心,只管在心中默默數著數。
燭火照得他原本蒼白的皮膚泛起了柔光。
應長川從鏡中看到,江玉珣的身影隨著燈火一道在銅鏡內虛晃。
溫暖、柔軟的觸感自指間傳來。
應長川不由聽從私心放緩了手下的動作。
眼前人的肩背正因自己的動作而輕顫。
“況且”想到這里應長川手指突然一頓,他輕笑著用稍顯沙啞的聲音道,“況且孤也不愿太醫來替愛卿上藥。”
說話間,他的視線越過江玉珣的肩,正對上了對方鏡中的身影。
天子竟在這一瞬明明白白地講出了自己的私心。
聞言,剛才逐漸放松下來的江玉珣猛地攥緊了手下的衣料。
銅鏡內
,墨色的眼瞳中忽然睜大。
稍定下來的心臟在這一瞬瘋狂震顫。
原本白皙的肩背,也在這一刻泛起了紅來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