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枕安聰敏過人,這其中深意如何聽不出,且不答只作不知,“季玉禾不錯,出身大家,倒是個可掌家之人,若母后覺著可惜,倒不如將她指給路行舟。”
小鄭后也喜歡路行舟,可他平日那無形的作派也讓人覺著頭疼,“行舟就算了吧,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在外名聲可不太好,季玉禾那端方的姑娘那溫吞的性子若嫁給他,只怕要讓他給欺負死。”
“我瞧著你那堂兄崔初白也不錯,他長你兩歲,尚未娶正妻,先前在北境也得你父皇重用,前途無量。”
當初崔枕安一回北境便料理了幾個不安份的堂兄弟,崔初白并不在其內,此人還算老實,崔枕安便沒動他。
著實不愿在旁人的婚事上費心,于是便道“這些母后安排便是,兒臣插不上手。”
他只關心他的太子妃是誰。
到底是長日無聊,小鄭后除了禮佛之外最愛與這些小輩保媒拉纖,話頭一提起,便已經開始喜滋滋的在心里盤算起來。
“對了母后,兒臣還有一件事想問您。”
“你說便是。”
“當年許定年一案您可還有印象”
一提此事,先前笑意掛眼的小鄭后緩緩正色,雖笑未及時散去,卻已顯不自然,“問這個做什么”
“前些日子無意理了些陳年舊案,正看到許定年一案,事關兒臣,可現在回想起來記憶倒很是模糊。”
“你也說是陳年舊事了,此事一發你才多大,不記得也屬正常。”小鄭后別過眼不再看他,只瞧湖中錦鯉魚。
直覺逼近,許定年一事好似不止卷宗上記載的那么簡單。
他伸手取過宮人手里的食碗奉到小鄭后面前,才低低應道“是啊,年歲太久了,我連母親的樣子都記不太清了,還好有母后在,見了您就像見了她一樣。”
他像說笑似的,提起與生母相處的模糊場景總能眉眼一彎,“少時母親待我嚴厲,常讓我溫書到深夜,背得不好便朝掌心打板子,現在那種火辣辣的感覺仍記得清楚。”
就手抓了把魚食丟入湖中,一提親情,也總能讓心腸柔軟的小鄭后動容,“你母親是嚴厲,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在姐姐眼中,這世上唯有你是比她命還重的。”
雨滴子由大轉小,由小轉為若隱若無的絲線懸在岸亭外,崔枕安目望遠望湖心浮萍,心頭疑惑更是深重。
端云殿。
昨夜哭著哭著竟不知何時睡著了,再醒來衣衫規整身無異樣,崔枕安不知何時離開。
只是哭的太慘,次日姜芙的頭疼了一早。
透貝似的指甲有一下沒一下摳著手中的群青玉蘭簪,驚魂難定,姜芙連早飯也沒吃,只愣坐在銅鏡前,一雙眼腫的似桃,眼白上的紅絲未退。
青玉面帶喜色自殿外急急入門,一見了姜芙便先曲膝報喜,“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
鏡中照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姜芙木訥轉頭,見這殿中唯一能叫得上來名字的女婢青玉正歡喜。
“你說什么”
青玉大張著嘴接下來的話尚未講出,且見殿外一道長影入了門內,立即禁聲。
“太子妃。”崔枕安眼尾含笑,一雙幽瞳帶著光彩,下巴微仰有隱隱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