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只要她能回來
“站住”
這一聲,姜芙心里咯噔一響,站在原處不敢再挪動一步,一雙眼怯生生的盯看四周,只覺著此刻似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身后有重力的腳步傳來,夾帶著甲胄冰冷之聲,就在姜芙幾乎要閉眼認命的那一刻,似有一陣風自耳畔略過,隨之一個官兵模樣的人徑直路過她身邊,直直走向才從客船上下來的一位女子,攔了她的去路。
“你,把帷帽摘下來”官兵絲毫不客氣,指著正站在姜芙不遠處的女子說道。
姜芙怔住,而后狂喜,原來喊的不是她,她垂眼定神看了自己此刻一身男子裝扮,臉又涂的黑粗,誰能輕易認得出她是女子,且只當她是個未長成的毛頭小子罷了。
此地不敢多留,她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順著人肩縫便溜了。
行這一路,倒是沒少聽耳朵,只是不知近日突發了什么事,隨處都有官兵,只聽說是排查江洋大盜一類,姜芙卻不覺然,她留心多看,既要排查江洋大盜,官兵放著五大三粗的男子不管,何故常與街上女子過不去。
崔枕安雷厲風行,果真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若就此跑了就算命大,若不幸落到他手,還不知自己要受多少細碎的折磨。
畢竟姜芙從未下過那么狠的手,現在想起,她甚至都不曉得當夜的那人是不是她。
人在絕望中,果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
這幾日都在商船上,雖自己住一個船艙,可船上其他人都是男子,姜芙不敢輕易洗漱,且忍到了現在,在船上悶了幾天,這一路長步行來,感覺身上都有了餿味兒,且尋了一間看起來還算干凈的客棧。
她雖此刻畫的似個愣頭小廝,可聲線甜脆,若貿然開口必會被人發現,見人時也只能裝成啞巴,比比劃劃的。
做生意的都是精明人,一見來了個啞巴,且看著比劃也猜了個大意,最后姜芙成功要了間房。
二樓盡處,甚是安靜。
窗子挨街,人來人往,時有官兵路過,姜芙都一一看在眼中,若想一路通行,她還得想個周全的法子才行。
她洗了個透澡,而后將窗子開了條縫隙,悄聲觀了一下午,街上常來常往的是游街的貨郎,手里拿個撥浪鼓,一邊吆喝一邊拔鼓,貨袋子里裝的無非是雞毛蒜皮的小玩意兒,最貴也不過幾枚銅板。
這種貨郎很是常見,從前在京街上也少不得,看著嚷嚷的醒目,實則最不起眼的便是這種人,因為太隨見,更好遮人眼目。
姜芙心細,在客棧住了整兩日沒做旁的,竟學著來往貨郎們的行為舉止,還將他們賣出東西的價格一一記住。
身上銀錢不缺是唯一的好處,在離開此地之前,她在其中一個貨郎那里將他家活什都包了圓,包括那個一搖起來便十分聒噪的撥浪鼓。
小貨郎賣一年的小玩意兒才能賺到那一錠銀子,他覺著今日遇上了傻
子,天降橫財,二話不說一應都給了她,歡天喜地的回了家。
姜芙便背了那貨布袋,學著那貨郎的模樣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當然,她不能吆喝,仍舊只裝個啞子,手里的撥浪鼓卻搖的歡快。
不同于旁處風和日麗,七月的最后一天,京城下了一場暴雨。
烏云垂陰,似要掉落下來,覆蓋在整個皇城的上空。
殿外雷聲響動,偶有狂風鉆入殿門,將榻上的帳幔吹得飛起。
崔枕安的輪廓便在榻上若隱若現。
右腿上的傷使得他難行難曲,只能伸得筆直,肩上的傷幾乎見骨,因近日天氣反復無常,起炎難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