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這附近開一間醫館,我知道開醫館所用的東西都很麻煩,我想知道黎陽的行會在哪”自打在京,姜芙就曾商量著和鐘元一起去個無人的地方開間醫官,也是從鐘元那里聽說若開醫館,先要通過當地的行會。
“巧了,從這出去往北走三條街,一入德玉坊您打眼就能見,您無論想開什么館,只要與行會的人說明,交足了銀子還有單子一應就成了,行會的人自會告訴您都需要什么。”
姜芙心里有了些底,點點頭,很快,眼珠子微動,又道“請問你可知道前面西街坊原住著姓凌的一戶人家”
“姓凌”小二朝天翻動眼珠,一時沒想起她說的是哪家。
“就是門前常年種海棠的那一戶人家”姜芙忙提醒道。
小二這才恍然,“哦,您說的是凌先生家吧,他家早不在那了”
“不在了去哪了”
“死了,”提及此事,小二惋惜
道,“凌先生早些年得了重病去世了。”
“那他的外孫女呢”
小二又是一聲嘆息,“凌先生去世不久,聽說一直養在他身邊的外孫女便去投奔了在北境做官的父親,有行商從那邊帶了幾嘴閑話,說是那位陳大人污告北境的一位貴人,全家被治了罪,其女不知所蹤。”
這結果讓姜芙驚得半張了嘴巴,一時講不出話來,心里也跟著咯噔一響,“什么”
“依我看啊,哪里是什么污告,就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人給穿了小鞋。”反正天高皇帝遠,小二只當閑話家常,說話也沒了遮攔,“只可惜了凌先生,一直在西街坊的學堂中教書,倒也十分有威望,誰知女兒家竟遇了這等災禍,”
他嘖嘖兩聲,“我小時候還記得他家門前種的海棠似仙女一般,凌先生種花草總是有一手的。”
少時,姜芙最好的玩伴便是凌先生的外孫女陳嘉蓉,仍記得凌先生的女兒怕父親獨居孤單,便將陳嘉蓉留下給他作伴,她整日喚著嘉蓉姐姐,后姜芙家生變故,不得不上京,走前一夜,兩個不大的姑娘在房里抱著幾乎哭了一夜。
此后分別便再沒見過面,先前還有書信往來,之后姜芙再寄信出去便再沒回音。
若當真如小二所言,那此結便可解了,陳嘉蓉早便不在黎陽了。
提及海棠,姜芙不由又想起棠意,她與記憶中的嘉蓉姐實再是太像了,盡管那時年歲小,姜芙也不至于全然不記。
況且嘉蓉還比她年歲稍長。
還有她與棠意分別前的種種,棠意語氣過于奇怪,將這兩個人重疊在一處,又使姜芙疑惑起來,若棠意當真是嘉蓉,為何又不與她相認呢
“客官,您還有什么要問的嗎”小二后來在一旁的自說自話,姜芙半個字也沒聽進去,他瞧著姜芙兩眼發直,便不由問起。
“沒有了,謝謝,有事我再叫你。”強穩了心緒,姜芙覺著天都快塌了。她不明白,她就是不明白,為何所認識的每一個人都這般坎坷
與她交好的一個鐘元,一個嘉蓉,原本出生安穩之家,卻都半途跌入深淵之中。
老天當真不公到如此地步
不過幾句話便換了兩個月工錢,小二緊握著碎銀子歡天喜地的走了。
外面艷陽高照,自這角度看下去,外面街上無論是行走的路人還是叫賣的貨郎,好似個個悠閑自在,沒有煩惱似的,唯她似背上背了一座巨大的冰山,前路無望,后退便是徹骨的寒涼。
“北境,”一提起此處,姜芙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又是北境,我的人生,鐘元的人生,還有嘉蓉的人生,都是被這個地方給毀了”
無邊的恨意四處漫散開來,遠處的崔枕安似感受到了一般,終睜開雙眼。
不同這幾日的時迷時暈,再抬眼皮時,眼內恢復了些許清明。
頭面以下皆失了知覺,似唯有一雙眼珠還能動。
似有感,一直站在窗前按方配藥的人偶然側頭看去,二人的目光交在一處,對視的那一剎,崔枕安近乎忘了,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