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天還沒亮,方秀梅就要起床,然后拿著大掃把開始掃地,入秋了,軍屬大院種的梧桐和黃角樹開始掉葉子了,這里一堆,那里一堆,直把方秀梅掃的腰酸背疼,足足掃到早上七點半才掃完。
掃地累是一回事,丟臉又是一回事。
她一個軍嫂,丈夫職級還不低,現在卻跟個掃地工似的,雖說把軍屬大院掃了個干凈,但也把自己的里子面子給丟了個干凈。
方秀梅頂著其他路人或挪耶或同情的異樣目光,臊著臉皮,抄了條小路回家。
這條小路正好經過陸家小院,方秀梅頗感晦氣地瞪一眼。
這一眼卻讓她瞪大了眼睛,不為別的,因為她看到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的陸衍,正擼著袖子,賣力地洗著盆里的衣服。
陸衍先用皂角打出泡沫,把臟衣服泡一會,然后用搓衣板搓洗
方秀梅捂著胸口后退一步,我滴個乖乖,那個冷面閻王陸參謀長,他居然會洗衣服
想到陸衍平時那站姿筆挺,冷面嚴肅,不茍言笑,活脫脫似別人欠了他好幾萬塊錢的模樣,再看看這個撅著個屁股蹲在木盆前的男人,方秀梅真的覺得這個世界魔幻了。
而且瞧那模樣,一點也沒有不滿,還干的很是熟練,很是樂在其中的樣子。
家里雖買了洗衣機,但一般都用來洗大件的被褥枕套,又或者衣服多的時候才用,這一兩條衣服,陸衍順手就洗了,既省電,也怕洗衣機啟動的轟鳴聲吵醒還在熟睡的母子四人。
一個大活人就站在院子外面,但凡不瞎的人都看到了,陸衍余光瞥了方秀梅一眼,沒搭理,把衣服擰干,掛在晾衣繩上,風一吹,飄來一陣好聞的皂角香味。
方秀梅又不是住在陸家隔壁的范玲和黃勝兩口子,他兩看陸衍洗衣服都看膩了。
她自覺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也顧不上驚訝了,兩條腿掄圓了飛速跑回自個家,剛進屋就大喊,“老朱,老朱,你快猜我發現了啥。”
朱松正拿著本子和筆計算家里最近的支出,越算越是皺眉,敷衍道,“是天塌了還是地陷了。”
方秀梅翻了個白眼,“都不是。”湊到朱松旁邊,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我啊,剛才看到陸參謀長在院子里洗衣服。”
陸衍
洗衣服
這兩個詞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
他們這些軍人,剛進新兵連的時候,都是要自己洗自己的衣服的,因為要培養軍人吃苦耐勞和艱苦樸素的品質。
但那是新兵。
有些班的班長還會讓手底下的人幫忙洗衣服嘞,更何況是他們這個職級。他們這個職級,一般都會有警衛員,衣服大多都是警衛員幫忙洗,后面家屬隨軍了,各個都有家里的女人幫忙操持家務。
朱松掐指算算,他少說有快十年沒洗過衣服了。
他把報紙扔一邊,“你說真的,真看到陸衍在他家院子里洗衣服”
方秀梅說“當然是真的,我看了好一會呢,而且我看他動作很是熟練的模樣,想必做這家務也不是一兩回了。”
她是逮到機會就要說江喬的壞話,“老婆孩子都來了,陸參謀長一個大男人,還要做家務,江喬會不會做人媳婦的。”
朱松贊同地點點頭,就是,堂堂一個大男人,媳婦都來隨軍了,還自個洗衣服干啥,不懂扔給媳婦做啊
但嘴角還沒翹起,又垮了下來,“你會做人媳婦你幫我做沒了六百塊錢,那可是六百塊錢”
朱松工資雖高,那也是十分心疼的,這六百塊錢一給,就意味著他好幾年的努力打了水漂,他原本還打算用這些錢給家里添些大件,結果現在全泡湯了
方秀梅頓時不敢說話了。
看到陸衍在院子里洗衣服的不止方秀梅一個,黃勝和范玲天天都要看。
頭一回看,他兩覺得好笑,笑陸衍一個大男人做家務。
第二回看,他兩仍覺得很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