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辜時川死后,西夷在邊境蠢蠢欲動,幾次意圖來犯。
深冬時節他們果真卷土重來,消息傳回長安城,朝臣皆主戰,南秀自請出征。她曾跟隨辜將軍數度打退西夷,天生神力,論用兵之道和在陣前的驍勇善戰,鮮少有人比得上她。
下朝后施太傅朝宮門的方向走去,南秀從后面追上來,喊了一聲“老師”
施太傅停下腳步回身等她。
待她到了身前,他立刻板起臉,吹胡子瞪眼輕斥道“嬉皮笑臉,又在殿前高呼,還是如此不穩重”
南秀依舊掛著笑,道“我又新得了一壺好酒。”
施太傅的神色瞬間門變得不自然起來,清了清嗓子,低聲夸“上次的鱸魚也做得好。”
兩人并肩走出一段距離,交談著前線的戰況,施太傅又正色道“戰場上刀劍無眼,老臣在長安恭候殿下平安歸來。”
“老師不必為我擔憂。”南秀神態間門一派輕松,說,“何況我已經答應了阿音要教她騎馬呢,萬萬不能失約。”
她口中的“阿音”是施太傅的小女兒施凌音,今年才十二歲。施凌音最喜歡的人就是南秀,且以女皇身邊的女官陸彌為楷模,未來也想做南秀身邊最受倚重的女官。
話音剛落,南秀看到了七皇兄南郁,他正站在不遠處定定望著她,腳步一滯,對施太傅說“老師,我要過去同七皇兄說幾句話,您先走吧。”
等施太傅走遠了,南秀才慢吞吞地朝南郁走了過去。
才走出兩步,又被快步迎上前的金平截了道兒“太女殿下陛下正在慶昌宮里等您呢,要您去陪著說說話。”
南秀指指南郁,對金平說“勞公公先在此處等一等。”
金平躬身后退到遠處,靜靜候著。
南郁從小聰慧敏銳,是先帝最疼愛的兒子之一,生得高大俊秀,一只手習慣性地負在身后。他右手有舊疾,是過去為了救南秀受的傷,在那之后連握筆都會發軟顫抖。
當時兩人一個十三歲,一個才九歲,南秀貪玩闖進皇宮的地下書閣,誤觸了里面安置的機關,幸虧南郁跟進去救了她。兩兄妹曾經那么親厚,恨不得整日黏在一起,長大后卻像成了仇人一般。
這些年間門,宮里宮外幾件要案都莫名其妙地牽扯到了她身上,雖然最后有驚無險地洗脫了臟水,還是難免心有余悸。后來當她得知幾乎每一次都是南郁想要置自己于死地,更是傷心難過,所以就算現在看開了,面對他時心里還是有些別扭。
不過南郁對她的恨意也不是沒由來的。宮里曾有傳聞,說他的生母是被女皇加害而死,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嬤嬤臨死前又痛罵女皇心狠手辣,所以他恨透了女皇,連帶著也恨上了她。
因為知道他注定是贏家,南秀認為自己打不過,但躲得起。
不過躲之前,“殺母之仇”這種隱患是一定要拔除的,畢竟很有可能因此丟了性命。南秀仗著提前窺得天機,主動替南郁將害死他生母的真兇揪了出來。
此刻他應當已經知道了真相吧。
南秀不肯說話,南郁低眸望著她毫無表情的臉,突然想到已經很久沒見過她對自己笑了,嘴唇輕輕動了動,問“張嬤嬤和梁太醫,是你派人綁了送去我府上的,對么”
南秀點點頭,視線落在地磚的縫隙上“皇兄是個聰明人,應當早已經從他們口中問出想問的東西了吧”
張嬤嬤與梁太醫有了私情,兩人聯手用毒汁浸泡南郁母親的小衣,致使她染毒離世,隨后張嬤嬤又假意殉主來污蔑女皇,要南郁替母親報仇。她憑借假死逃出了皇宮,和梁太醫在宮外逍遙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