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道云沒想到一向看起來寡言少語的外孫竟然像變成了一個潑皮無賴一般。他被西平放下后氣得不輕,惱火道“她與我無親無故,憑什么救她”
但說的也只是氣話而已。看南秀病懨懨的樣子,但凡醫者總會動些惻隱之心,姜道云也不例外。而且人都已經踏進院子里來了,僵持片刻后他還是允許黎玹將南秀帶進了屋內,放在榻上。
慢吞吞上前摸南秀的脈搏,他皺眉說“死不了。就是實在虛弱了一些,要靠長時間的昏睡來養精神。”
黎玹道“我信您。”
姜道云哼了一聲:“無需恭維我。”
南秀沉睡的面容十分平靜,黎玹的視線一觸即離,見外祖父開始準備熬藥施針,站起身幫忙。
姜道云斜他一眼,又看著他白皙的手,陰陽怪氣道“你是高門大戶養大的嬌少爺,可不敢讓你這樣的人搭手做這些粗事。”
黎玹對外祖父的陰陽全盤接納,繼續沉默地做著雜事。
他不頂嘴,姜道云也罵不出更多的話了,只臉色仍不好看,但也開始下達短促命令指揮他做事。
西平想讓主子在旁邊歇著,這些瑣事由他來做就好,黎玹卻朝他搖搖頭。
等藥熬好,黎玹扶起南秀喂她喝,好在她隱約有意識可以緩慢吞咽,但也折騰了許久才喝盡。姜道云旁觀著他親力親為,動作小心謹慎,更確信外孫對這個小姑娘別有心思。
姜道云年紀大了,漫長的施針過程結束后精神不濟,直起身疲倦道“接下來就守著她吧,最遲明晚就會醒來了。不過醒了也能說就完全好了,還要看看情況。”西平自告奮勇想替主子守著,結果被姜道云嫌礙事趕出了門。
第二日未到午時,姜道云的房門被叩響,一開門便看到黎玹頂著一雙熬紅的眼睛站在門口。
“她醒了,外祖父隨我去看看吧。”黎玹說。
看他表情,姜道云就知道南秀身上還是出了點問題。不過倒也不算在意料之外,南秀此前喝過太多亂七八糟的藥,體內還有余毒未清,過長的昏睡時間到底對心智也有損害,這都需要細致耐心地調養。
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只用一天工夫就還黎玹一個活蹦亂跳的南秀
果然,人確實是醒了,可醒后的南秀卻顯得懵懵懂懂的。
她坐在床上不說話,起初神情滿是疑惑好奇,看到屋子里的人從一個變成了三個,又多了些警惕。
姜道云看她睡足一覺臉色都變好了,不慌不忙地對黎玹說“你也別急,又不是一輩子這樣了,短則日,長則幾月半年,早晚會恢復的。”他對自己的醫術極有信心,黎玹也沒有急迫地質問外祖父什么,始終留意著南秀此時的表現。
南秀腦子里像是塞著一團霧氣,誰都不認得。她在這間屋子里看了一大圈,眼里始終透著好奇,最后視線還是落回了黎玹身上,格外認真地盯著他看。
她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黎玹,他長得又好看,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黎玹被她緊盯著,竟難得在與人對視時率先移開視線,但很快又重新看向她,嘗試著詢問道“你還記得自己是誰么”
南秀不答話,呆坐一會兒,輕輕扯了下他的衣袖,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黎玹先是疑惑,聽到她肚子里傳來細微的叫聲,才了然。
原來是餓了。
西平從震驚中回過神道“那、那我這就去做飯”
吃飯時南秀倒會觀察其他人是怎么吃的,一開始拿筷子的姿勢還有些別扭,越來越熟練,應當是找回了一些肢體記憶。不過吃完后,她將手朝黎玹一攤,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表示要擦手。
黎玹猶豫后還是叫西平去打了一盆水,浸濕帕子輕握著她的指尖親自給她擦凈了。南秀對這個第一眼見到的人充滿了信賴,他任勞任怨地給自己擦了手,也就更加覺得他好。
而被她這樣依賴的黎玹仍有些不自在,生疏地照顧著她。原本還試圖保持一定的距離,只是現如今的南秀像孩子一樣,他漸漸也自暴自棄了。
一開始肌膚接觸時身體會不自覺地僵硬,逐漸也放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