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秀還在喃喃繼續說著“我夢到了孟夫人。她照顧了我很久,把我當作親手女兒一樣但我殺了她的兒子。”
她急需傾訴,將與孟微勤的往事一五一十地和黎玹說了,卻講得顛三倒四,身體和嗓音都在不斷顫抖著。黎玹知道她恨孟微勤,但又太過善良,真的以為自己親手殺了人之后心中負擔很重。
他用袖子輕擦她額角的汗,低聲問“你后悔殺他么”
南秀沉默很久,啞聲說“我不后悔。”但眼睛卻空洞洞的。
黎玹道“他沒死。”
南秀身體變得僵硬,呆呆望向他。
他接著說“重傷逃回洛陽去了。”
感受到南秀的身體忽然放松,黎玹知道自己沒有賭錯。南秀那一刀并沒有刺進孟微勤的要害,她也狠不下心補刀。孟微勤現如今的身體千瘡百孔,早已經茍延殘喘了,往后仔細養著,也不過是多活幾年。
不過孟微勤不是逃回洛陽了,而是仍在黎玹手中扣押著。豐寧公主因他而死,黎玹握有他的把柄,隨時可以稟明圣上。
車廂中靜默下來,只剩車輪厚重的吱呀聲傳入車內。籠罩在南秀心頭的不適和自厭漸漸散去,平復了心情后,面對黎玹,她微露窘態。
前些天腦子不清楚,但她還記得發生過什,因此當下看到黎玹,立刻尷尬起來,手足無措地扯了扯衣袖。
黎玹心思幾轉,兩人間就這么一直沉默著。良久,他打破沉默對南秀說“過年時在街上遇見你,總覺得你看起來有些異樣,所以命人查了一些關于你事,希望你不會介意。”
南秀想,自己只是幫過他一回,而他已經幫了自己許多回了。現在還救了她的命,這份恩情實在無以為報。
他又說“豐寧公主手上的人命不止一條,我因替圣上留心著,在她身邊安插了人,因此救下了你。”
聽他一點點耐心地解釋自己不知道的那些事,氣氛恢復如常,她也不再像剛剛那么尷尬了。
黎玹說完后垂眼,發現她手上有一道細細的傷口,而她察覺到他的視線,將手往身后藏了藏。
“我看看。”他習慣性地伸手去拉她手腕,湊近時又反應過來自己逾矩了,立馬停住,慢慢蜷起手指,收回了手。
南秀道“只是不小心被草葉劃傷了,一點兒也不疼。”
但黎玹還是向車外的西平要來了隨身攜帶的傷藥。
南秀小聲道謝。
黎玹說“之前在山上”
“之前的事”南秀攥著藥瓶,猶豫著要不要假裝自己把在山上發生的事全忘了。
“你不會想說,在山上發生的一切你都不記得了吧”黎玹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思,淺笑望著她。
想到那段時間的親昵,南秀心跳得越來越快。
“太悶了。”她轉移話題道。
車外適時傳來一聲驚雷,巨大的雷聲自天際滾過。西平急急甩鞭,想趁著這場大雨之前找到可以落腳避雨的地方。
“雨前的確很悶。”黎玹含笑調侃后,卻又正色說,“總會雨過天晴的。”
他語氣認真,眼神也堅定。
南秀眼睫濕潤,緩慢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