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彤哼笑,享受著被人又哄又疼的感覺,可想到他的話,又覺得不舒服。
可他說的沒錯,謝先生太高不可攀了。他們秦家若不是拿半條命換來了一次機遇,如何能攀得上謝家的門楣
謝家根深樹大,財富何止千億,可謝家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根本不是財富,而是祖祖輩輩在時代洪流中靠著強大的實力和絕對的運氣攢下來的清譽。
謝家一代掌門人謝仁華在民國時就是響當當的大資本家,建國后他帶領全家搬回京城,傾其所有財富投身國家建設,坐到了如今的商人想都無法想象的高位,光是紅色資本家這個頭銜就讓其他富豪望塵莫及。
謝琮月就是這個家族的第四代接班人。父親是謝家第三代掌門人,母親是港城五大家族之一的易家大小姐。
用高不可攀來形容他,是不夠的。連秦佳彤這么心高氣傲的人,都是這般想。
這么多年她只在謝琮月成人禮那天,遠遠見過一次。她記得那天的晚宴,在易家的半山莊園里舉行,傍晚下了好大好大的暴雨,她在宴會廳里都能聽到雷聲。
那天不知為何,主人公姍姍來遲,她穿著漂亮的小裙子,踩著小高跟,站得腿都酸了,等了三個小時,才見到姍姍來遲的主角。
那是獨獨站在人群里就矜貴得不能言說的少年。他的皮鞋沾著雨水,袖口也沾了雨水,可還是貴不可言,干凈,清冷。
可那時她太小,太羞澀,根本不敢上去打招呼,白白錯失了最好的機會。那一天過后,就再也沒能見到謝琮月。
男人嗤聲,不滿秦佳彤能在這個節骨眼神思飄游,吃醋般親上去。
混血男人的情欲比一般人更旺盛。
“唔色胚,別發瘋。”女人打了男人好幾下,聲音越發軟,“道歉了就滾。我都遲到好久,再不去,爹地要罵我了。”
“再十分鐘,現在才七點多啦,seety等你和那位姓謝的訂婚了,我想見你都見不到了”
“那就十分鐘若是被發現,我們都死定了”
若是被發現,我們都死定了。
那打鬧的玩笑話傳到耳朵里,秦佳苒驟然驚醒,臉頰燒紅,溫度一直燒到心口,她繃著呼吸離開,走出酒窖后飛速跑進空無一人的后花園。
推開通往花園的玻璃門,她瀕臨虛脫,雙腿一軟,就這樣徑直跌坐在走廊,大口大口呼吸,腦子里亂糟糟的。
只剩下那一句話
若是被發現,他們都要死定了。
她實在是害怕又惶恐,極力要把這個想法壓下去,可越是壓,心口那一把火燒得越旺。
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不是嗎只要發現了,秦佳彤是不是就要死定了。是她先欺負你的,不是嗎
是她欺負你
秦佳苒深吸氣,撐著欄桿站起來,機械地走到花壇邊,毫不猶豫,手指狠狠插進泥土,扒開,掘出一個洞,再把那瓶價值二十多萬的羅曼尼康帝塞進種滿繡球的花壇深處。
宛如一位冷靜的殺手,在銷尸。
可仔細看,那顫抖的手指,額頭的汗珠,不斷吞咽的喉,劇烈的心跳還是泄露出她的慌張。
埋好,不露痕跡,她局促呼吸,張著滿是泥土污垢的十根手指,抬頭凝視今晚繁星滿天的蒼穹,眼角無端流下一行沒有溫度的淚水。
月光把她淋透。
今晚繁星這么多,媽媽在天上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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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人已備好晚餐,長桌擺滿琳瑯菜肴。青花瓷與芍藥,燈火明亮燭光溫柔,空氣里浮動馥郁芬芳,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場面宛如人世間最華美樂章。
這是外人擠破頭也要邁一只腳進來的名利場。
秦世輝讓傭人把準備好的雪茄端過來,放在謝琮月手邊的小炕幾上,金屬剪刀和噴槍點火器一并備妥,他笑容滿面“犬子托人訂的一盒hibabehike,謝生嘗嘗好不好。”
傭人準備上前點煙,被謝琮月抬手攔住,他笑意疏離,“場內有女士,怕聞不慣,不如下次。”
秦世輝跟著點頭,讓傭人把雪茄收走,陪了個笑,“還是謝生思慮周全。”又看向秦家澤,“家澤,若是以后有福氣和謝先生成了一家人,你要跟著好好學。這可是多少人求神拜佛都求不來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