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最美好的一場夏天。
可惜,好景不常在。夏天會逝去,秋天會降臨,滿池荷花也會凋謝,就在接下來的一個月。
若這一個月里,還是沒有哥哥的回信,這場讓她心動過的夏天就只不過是一場留不住的夢。
秦佳苒看著這束花,怔怔了半天,顛來倒去想起來很多事,都快在記憶的抽屜里沾灰的小事,也被她拾掇了起來。想起十歲那年畫的第一幅畫,被撕成兩半,想起那條她不喜歡卻也不討厭的艷粉色絲綢裙,被剪得面目全非。
反正她留不住的東西多不勝數,再多一場夏天,有什么關系呢
隔幾天就下了一場雨,溫度倏地降了下去,天空也不再像發燙的托帕石,蒙上一層莫蘭迪色調,變成一大塊純凈的獨龍玉。
操場上搞軍訓的新生們真是有福氣,撞上了陡然降溫,一個個興高采烈,踢正步都來的更有勁。
秦佳苒一大早就從被窩里爬起來,換了衣服,背上新買的相機,出門去濱城最大的藝術中心看展。
這期展覽集結了國內當下最有名氣的幾位先鋒畫家的作品,另有一些從未對外展出過的作品首次亮相大眾,可以說是近半年來,濱城各個藝術中心辦過的最有看點的畫展。
秦佳苒兩天前就在公眾號上預約了門票。車程四十分鐘,到了藝術中心,拿二維碼換了門票,過了簡單的安檢,就順著人流進了展廳。
藝術氣息濃厚的空間里,四周的燈光刻意調暗了,人雖然多,但還是安靜。面對藝術,人類往往有一種莫名的敬畏與瞻仰,也不論是否能看懂,總之大家都凝神欣賞著,只有拍照工具的閃光燈在四周無聲彼伏,顯得熱鬧。
展覽很大,分了二樓三樓兩個展區,畫展和藝術裝置展,秦佳苒參觀完二樓,也沒去休閑吧坐一坐買杯咖啡或三明治墊肚,就順著指引去了三樓。
三樓人倒是不多,她能更靜心也更磨蹭,舉著相機拍了好多照片,她攝影水平極其一般,又喜歡胡亂拍,明亮的眼睛藏在鏡頭后,絞盡腦汁抓角度。
直到鏡頭里晃過一道頎長高大的黑色側影,秦佳苒先是一怔,而后飛快把相機放下,對著那身影的方向望過去。
利落干凈的短發茬,冷肅的輪廓,壯實而修長的身型,居然是哥哥
秦佳苒沒想到能在這里撞見哥哥,心臟快樂得要飛起來,當即快步走過去,走到一半,她又想起哥哥的叮囑,腳步霎那間就放了緩。
她就是這樣一個乖到令人心疼的小女孩。
懂事,聽話,讓她聽的話她就一定會聽。
九歲那年,媽媽說要送她去秦公館,告訴她要乖乖的,不能鬧情緒。
所以她多乖,就算第一天就被素未謀面卻有著父系血緣關系的姐姐拿芭比娃娃砸腦袋,罵野種快點滾,她也不告狀,默默在柔軟的大床上哭,把眼淚都埋進蓬松帶著玫瑰香味的枕頭中。
放緩的腳步在空中倏地凝固住。
在看見秦佳彤巧笑嫣然地走到哥哥身邊,挽住哥哥的手臂,對哥哥撒嬌時,她血液都要凝固了,燒得臉蛋通紅,大腦亂到塌方,已經對眼前的場面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這是怎么回事
哥哥怎么會跟秦佳彤在一起
一時間大腦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秦佳苒鼻尖酸楚,呆呆地站在原地。
哥哥也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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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佳彤挽過來的瞬間,孟修白心底緩慢地滑過一絲冰涼,心底不知道因為什么,亂的很,他沒有去聽秦佳彤說些什么,想深吸氣把內心的起伏壓下去,可還是明顯泄出一絲躁。
“怎么了,修白,你不舒服嗎”秦佳彤溫柔地看著他。
“沒有。你剛剛說什么”孟修白滾了滾喉結,耐著性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