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之外,是連綿不斷的山野。
循著司露一路來所繪制的輿圖,到最近的村落,騎馬也需走上五天。
所帶的干糧自然是充沛的,只是山郊野嶺,夜幕一來,豺狼虎豹就開始出沒了。
春熙身上有佩劍,若是碰到一兩只猛獸,嚇退自然不是問題。
可若是成群的話,就恐難以招架了。
兩人日暮出的城,策馬疾馳,走了百余里,已至山坳深處,此時天色昏沉,清月初升,眼看夜幕就要來臨了。
為了早些到達最近的村落,減少露宿深林的危險,司露和春熙出城后并未稍事休息,而是馬不停蹄,快馬加鞭地不停趕路。
到了此處,確實有些累了。
人疲馬乏,二人商議就近尋一處干燥舒適的場地,露宿一晚。
冬日的山野自然是極寒的,當落日再無半點余暉,夜色沉沉降臨時,寒氣開始籠罩這片大地。
因為是冬日,地上枯枝倒是不少。
司露和春熙撿了許多,找了一處避風的位置生起了篝火,兩人這一路帶了許多火折子,生火自然不是問題。
當火苗升騰燃起,將枯枝吞沒,冉冉的篝火瞬間驅散了寒冷和黑暗。
給她二人帶了溫暖與安全。
只要有源源不斷的火光,那些野獸就不敢靠近,她們就可以安全地度過一整夜。
就著火堆吃了些干糧果腹,司露和春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這種滿足不是外物上的,而是內心的,餐風露宿又怎樣,有了自有廣闊的天地,比呆在囚籠里錦衣玉食金絲鳥,要快樂千百倍。
草草吃完后,司露從包袱里找出輿圖翻看,就著火光,反復盤算這一路的行程。
“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都有村落。”
她指了指這幾處,笑著對春熙道“每個村落間大概都是四五天的馬程,可以作為我們一路上的落腳點。”
春熙亦充滿了期待,“就按公主的計劃來走,這樣的話,不出半月,我們就能抵達西域都護府了。”
司露笑盈盈道“是了,到了都護府,我們再沿著西域諸國一路往南,最后到達玉門關。”
春熙明眸燦燦,滿是憧憬。
“入了關,我們就回到大夏了。”
“是,只要入了關,我們就徹底安全了,回長安也不必迫在眉梢,大可以放寬心,一路走走停停,領略大好河山、各地風光”
司露杏眸閃爍,僅僅是暢想,就已激動不已。
春熙彎著月眼,笑意盎然,“公主,從小我就夢想過執劍走天下呢,這一路,可不正好圓了我的夢了”
司露眨眨眼睛,杏眸比皓月還閃爍靈動,“春熙,你今后定然能做長安第一女俠客。”
“哈哈哈,那便借公主吉言了。”
平日拘束慣了的春熙難得肆意張揚地笑起來,如此,倒真像是個無羈無束的自在俠客了。
溪水潺潺、清輝澹澹。
這一夜,爽朗的笑聲在草原上久久回蕩。
北戎王宮,王后殿外。
呼延海莫身著金縷王袍,手執王杖,緩步走上臺階。
明明燈火下,他眸光爍爍,心情極好的樣子。
侍女瞧見他,行了個躬身禮,趕忙進去傳報。
呼延海莫頗有耐心地等在門口。
稍一會兒,一個身形瘦弱的中原侍女推門出來,十分抱歉地同他道“公主這幾日病得厲害,恐把病氣過給可汗,可汗還是改日再來吧。”
病了
呼延海莫自是不信的。
旁人說什么她因呼延約卓的死傷心欲絕、一病不起,他是半個字也不信,因為他早看出來了,司露對呼延約卓心存厭惡,根本沒有半點在意。
對外稱病,在他看來只是她不想出席葬禮的借口。
呼延海莫盯著那侍女,問道“什么病,巫醫怎么說的”
那侍女不慌不慌道“巫醫說,可敦是傷心過度,才會導致”
全是胡言。
呼延海莫打斷道“哪個巫醫替她看的,將他叫來,本汗要好好問問。”
侍女眼中有慌亂一閃而過,被呼延海莫敏銳地捕捉到。
卻見她強裝鎮定“這幾日來的巫醫太多了,奴婢也記不清是哪個了。”
呼延海莫越發覺得古怪,冷冷一笑,推門闖進去,“那便把他們全部叫來,本汗一個個盤問。”
身后那侍女許是急了,不管不顧追進來,試圖攔他。
“可汗,您不能隨意進可敦的寢屋。”
可她身材嬌弱,哪及呼延海莫人高馬大,腿長步子闊,根本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