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佛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悲憤,伸手輕撫她肩頭,淡淡說道“女王,有些事,當下不能握住的,可留待來日。”
想到司露被迫離去,女王眼含淚光,眸光閃爍,“國師,我一定要變得更加強大,能夠護住想護住的人。”
宮門口,西風烈烈。
格桑帶著司露,還有整裝待發的金甲騎兵,早已恭候了許久。
呼延海莫徑步朝司露走過去。
他將身上的金裘披風解下來,披在司露身上,又仔仔細細替她系好帶子,將她抱到了馬背上。
翻身上馬,他將她圈在滾燙的懷中,側首在她的雪腮邊親了一口,親昵道
“乖貓兒,我早說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兜兜轉轉,司露還是回到了他身邊。
哪怕拼盡全力,卻還是逃不脫,掙不開。
從頭到腳的絕望籠罩著她,使她渾身上下變得冷寂。
這一刻,恐懼消散了。
再沒有從前那些戰戰兢兢、畏怖憂愁。
只有心灰意冷、毫
無生氣。
呼延海莫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枯寂,安撫一般在她耳畔道“放心,我不會責罵你、懲罰你,回去后,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好好疼愛你、保護你。”
司露沒有回應,任憑烈烈風聲,將呼延海莫的話語吹散。
日暮西沉,遍地鎏金碎影。
呼延海莫駕馬,帶領著隊伍開始緩緩歸返。
身后,西域的風沙,也離她漸漸遠去
長安。
東宮,崇文殿。
日影潼潼,紫檀木多寶架上,四座鎏金蟠螭紋香鼎,爐煙浥浥。
槅扇四合,透過回字紋的窗欞,可見小花園中的荷花池,一派明瑟曠遠。
珠簾半卷,長書案邊,太子李景宴正在與宰相李臨商議政事。
他身著一席赭黃色長袍,廣袖博帶,頭戴漆紗冠,俊挺儀容,眉眼疏朗,宛如云間朗月,又似沅茞澧蘭,溫其如玉。
真是應了民間流傳的那句。
“太子其人,蕭蕭肅肅,軒然霞舉,好似明鏡,高懸天際。”
此時,他正與顧臨對坐飲茶,談及西域和北戎和局勢。
“顧尚書,北戎和西域聯盟一事,你如何看”
“不過是空有野心罷了,只要我大夏邊疆守戍穩固,藩鎮兵力強盛,此等蠻夷之國就不足為懼。”
“顧尚書說得極是。”李景宴深以為然地頷首,遂將此事擱置不提,又道
“戍守幽州的安將軍不日便要入京述職,我聽聞顧尚書平素與安將軍交好,情誼匪淺,屆時,孤到在燕回樓設宴,不知李尚書可否能將安將軍一同請來”
李臨一貫老謀深算,如何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他捋了捋長須,說道“安崎那賊子可不是個好打發的,太子若想得他支持,非得多拿出些誠意不可。”
顧臨將他稱作賊子,可見對他是不屑一顧的,但李景宴當下需要這些藩鎮將領的支持和保舉。
“那是自然,顧尚書放心,回頭您老是中間客,孤自然也不會忘記你。”
“太子有心了。”
對于這位會察言觀色的太子,顧臨總是很滿意。
他想起什么,又道“聽說太后保下了司家,司將軍和他的嫡子眼下已在通門戍邊了,太子可知道此事了”
“嗯,前幾日便知曉了。”
他如何能不知道,司家走到如今這一步,全是他的手筆。
“可要老臣安排些人手”
李臨眼中殺機頓顯,斬草除根,是他們打壓政敵最常用的手段。
司家剛直勇毅,忠君愛國,可偏偏不能為其所用,只得毀之。
不動聲色間,李景宴修長的指尖,輕撫過腰間的龍佩。
一顆堅冷的心有片刻的松軟。
“罷了,既不在京中了,便損害不到咱們,就此放過吧。”
“也好。”
顧
臨點點頭,也省得他費一番心力,安排人手了。
兩人議完事,已是日影橫斜。
李景宴一路恭送著顧臨下了崇文殿,又目送著他離開東宮。
暮色四合,風聲寂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