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下,她高仰的脖頸明明纖盈羸弱地像是一株蒲草,卻偏又那么堅毅果敢,剛折不屈。
呼延海莫被激怒了,伸手掐了上去。
“你若敢自戕,我就讓整個中原為你陪葬”
突如其來力量讓她的下頜被迫微微抬起,墨發如瀑,傾瀉晃動。
司露挽唇,清醒又篤定。
“你不會,你既立志要做這天下共主,若是中原無民,你又如何做這天下共主”
她素來聰慧,不會被他輕易嚇唬。
呼延海莫被她這樣子磨得沒了脾氣,松開了手,輕哼一聲道“牙尖嘴利。”
眼下鬧成這樣,呼延海莫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無解。
他知道她有堅定的立場,此番知道真相后,定會與他決裂,更不會與他茍同,他本以為這天不會這么快到來,沒想到,卻是百密一疏。
眼下,他是真不知該拿她怎么辦才好了。
他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總之,收起你那不切實際的報國心,你眼下是我北戎的王后,就該與我站在同一立場。”
司露冷笑,“癡心妄想。”
呼延海莫不惱,將她攬在懷中,緊緊不放“好,我是癡心妄想,但我告訴你,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對你放手的。”
司露抬起眉眼,帶著凌厲。
“呼延海莫,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呼延海莫的眼神先是微微一頓,但僅僅只是一瞬,旋即又釋然般笑道“那你便來試試看,我倒想看看我的王后都有些什么手段。”
他這是根本不將她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放在眼中,覺得她的說法很可笑了。
他揶揄著,眉眼含笑道“對了,你的美人計我非常受用,大可多來幾次,我消受得起。”
司露罵他“不知廉恥。”
“我是不知廉恥,所以我的王后,我等著你來殺我。”
呼延海莫低笑,臨走前還不忘在她頰邊吻上一口,故意刺激她似的。
呼延海莫走后。
氈帳內又恢復了寂闃,這一夜注定是無眠了,燈火下,司露目光沉靜,心下籌謀。
她自知是殺不了呼延海莫的。
呼延海莫防備心重,上一回女王派人來,就被他一網打盡,不管她有沒有臨時換藥,呼延海莫都不會上當,其后,那包西域毒藥,也被他查抄出來,盡數銷毀。
而她方才之所以自曝,為的就是讓呼延海莫以為她要殺他,從而放松其他方面的警惕。
她要傳信回中原
,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以呼延海莫的敏銳,若她要傳信去中原,定會被他攔下,所以她必須想出辦法,不讓他察覺到。
李景宴三月前在長安登基的事,她早已知曉,所以后來她也推測過,當日達爾丹城外那些死士,或許是李景宴派來的,也未可知。
畢竟時間、樣貌都對得上。
這足以說明春熙春草已經平安回到長安,且將信物和信件都傳給了李景宴。
而李景宴也并未舍棄她,登上皇位后便開始想法子營救她。
那她便有希望,將消息傳到他手上去。
安崎既能通敵叛國,未來謀反的可能性也就很大。
她必須將這消息傳到李景宴手中,讓他做好防備,做出行動,將這苗頭扼斷,守護住大夏的海晏河清。
三日后,呼延海莫帶著司露回到王庭。
王庭內,一切如舊,但實際暗涌的風波早已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