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著牙,強忍著背后的疼痛,司露緩緩吐息,一字一頓清晰道:“呼延海莫,你我本就勢不兩立。”
她微仰下頜,皓白纖盈的雪頸幾乎一折就斷,目光卻冷厲,有種凜凜不可侵犯的倨傲,好似開在逆境里的花,明明是那樣孱弱,卻還是倔強地生長著、綻放著。
呼延海莫沉聲恐嚇“你就不怕連累全宮上下為你送命”
司露挽唇,微微一笑,眼底冷得讓人心驚,她猛然拔下發間的簪子。
毫不猶豫對準了纖柔的脖頸,“那就先在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呼延海莫被她氣著,一把從她手中奪下簪子,狠狠擲在地上。
“癡心妄想。”
司露倚靠在廊柱上,失了簪子,黑發隨著如水傾瀉下來,眼神卻如燦燦烏玉,堅定冷毅。
“呼延海莫,我在此立誓,你若敢動他們一人,我絕不獨活。”
她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來威脅他。
呼延海莫知道她是鐵了心的,說得出也做得到,她方才毫不避忌隱衛的存在,敢對著女王大放厥詞,其實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其實將她逼成這樣,并非出自他本愿,呼延海莫常常覺得,傷她一分就像傷己十分,此刻看著她抱著必死之心,毅然決絕的模樣,心臟更是一下一下的抽疼。
他終于還是軟下去了,“你不過就是仗著我喜歡你,不敢動你。”
司露橫眉冷對,“我沒有這么大的本事。”
呼延海莫話鋒一轉,試圖從另一方面撬動她的心志。
“你覺得,我方才為什么會這么放心你與女王見面”
司露隱隱感覺到不對勁,“你什么意思”
呼延海莫不緊不慢道“其實你今日有沒有同女王說真相,對我來說,都無干緊要。”
呼延海莫神情認真,瞳孔深邃看著她,半點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司露的手不自覺開始微微顫抖,“你究竟想說什么”
見她臉色大變,呼延海莫眼神微動,似有不忍,但他實在是不想跟她再這么毫無意義地斗下去了。
做了一番內心掙扎后,他還是選擇將殘忍的真相吐露。
“你以為李景宴不知道這一切嗎或許,他早就知道真相了,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呢”
聽聞此言,幾乎是不受控制的,司露后背開始不斷沁出冷汗,小臉也變得煞白無比。
呼延海莫繼續說著殺人誅心的話。
“因為即便他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樣呢他早已沒辦法掌控如今整個大夏的局面了。”
“這些年他為了得到朝臣支持,登上皇位,在顧臨的慫恿下,促成安崎等藩將坐大,他自己種下的因,最終也要承受這個果,大夏的國運,就快到頭了。”
司露面色慘白,唇角顫抖,卻終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原來,中原朝堂的一舉一動,呼延海莫早已洞若觀火、
了如指掌。
他繼而道“如今顧臨一倒,與他休戚相關的藩將人人自危,而新上臺的楊仲又是何人他與安崎這些邊將們水火不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所以在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你覺得安崎他們會怎么做”
看著她眼神一點點晦暗,變作枯寂,又見那蒼白到毫無血絲的面龐,呼延海莫眼中生出了疼惜,耐下性子語重心長對她說道
“司露,不管有沒有北戎的參與,中原都是要大亂的,你明白嗎”
那一刻,像是有一只手,撅住了她的心臟,讓她難以喘息,渾身上下就像是脫了力,連咬緊的牙關都在打顫。
她內心沒有辦法不去承認,呼延海莫說得沒錯,始作俑者的確不是他,局面早已定下,若說他做了什么,那無外乎是在其中推波助瀾而已,有沒有他的參與,結局都不會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