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聽著繡娘用最平常的語氣講述著她人生中最大的不幸,只感覺胸口發堵,在她所謂的那個家里,在這場所謂的婚姻中,繡娘連一丁點兒自主權都沒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旁人安排的,沒有嘗到絲毫美好,獨獨承受了所有的苦。
繡娘沒有哭,她依舊做著手里的活兒,吳蔚卻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濕,吳蔚也曾在網上,書里,新聞里,看過各種各樣的不幸,可繡娘經歷的這些,直直戳中吳蔚的心。
吳蔚把自己從市集上打聽到的情報與繡娘的口述結合到一起,事情逐漸清晰了。
特別是那句“聘禮和人你們家不能都留。”猶如開啟密室的鑰匙,讓吳蔚把所有的線索都串到了一起。
若吳蔚推斷不差,事情的完整經過應該是這樣的
清廬縣里有一個吳家,祖上是養蠶出身,到了吳老爺,也就是差點成了繡娘公公的這位吳老爺這一代,改做絲綢生意并得以發家致富。
吳家有了第一桶金后,逐漸開始擴大經營,經營范圍包括但不限于養蠶,絲綢,布匹,成衣。
很顯然這是兩條從原料到成品的生產線,而最能提高絲綢商品價值的工藝就是刺繡。
這位吳老爺是位非常精明的商人,他看中了繡娘的手藝。而把繡娘的手藝收歸己有,最徹底也是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讓繡娘成為吳家的人。
可他又看不上柳家的門第,就讓自己一直病懨懨,無力經營家業的小兒子迎娶繡娘。關于這位吳公子,吳蔚沒有打探到太多信息,市集的人們對這位吳公子知之甚少,而關于吳家其他幾位公子,市集上的人都能說個一二三出來,結合繡娘的陳述,吳蔚推斷出這位小吳公子的身體很不好,是以才深居簡出。
這場商業婚姻的結果很不幸吳公子在成親前夕病死了,繡娘平白背上了個“克夫”的名頭。
吳公子雖然死了,吳老爺大概還是想讓繡娘過門的,但柳家舍不得繡娘這顆搖錢樹,當然也不排除繡娘的父母不想讓繡娘過去守寡的可能。柳家不放人也不退聘的行為,惹惱了吳家。
柳老爹大概也是被這一連串兒的事兒給氣病了,再被吳家和里正幾波人那么一嚇,飲恨歸西。
吳家是成衣鋪和布莊的上游大東家,在清廬縣幾乎形成了壟斷,市集上那些人口徑一致的離譜,只要是柳家三娘的東西他們絕對不要,想必也是吳家下的死命令了。
吳蔚想柳家難看的吃相只是一方面,吳家之所以把事情做得這么絕,從根本上來說,還是對繡娘精湛手藝的覬覦。想通過這種方式最終讓柳家妥協,把繡娘送到吳家去,可惜那位精明的吳老爺高估了柳家話事人的智商,繡娘的大姐在確定了繡娘沒有利用價值以后,直接把人掃地出門。
而繡娘呢也是個實心眼兒的,背上“掃把星”的名頭以后,干脆就放棄了謀生的手藝。
在吳蔚看來最好的破局之策就是搬家,離開清廬縣。
繡娘有手藝,搬到遠一點兒的地方,用不了幾年就能頂起一家門市。
可吳蔚暫時還不能給繡娘提這個主意,吳蔚沒辦法陪繡娘一起去,繡娘的閱歷太淺了,她就像一顆行走的搖錢樹,孤身一人到底是不安全的,萬一被歹人盯上后果不堪設想。
不管怎么說在清廬縣繡娘還是安全的,娘家在這兒,有二姐和二姐夫的拂照,里正也認識她,多少能得到一些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