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娘收了尺子,說道“雪兒姑娘送來一匹湖藍色的料子很襯你,我打算給你做兩身新衣裳。”
“咱來一人做一身,要不我不穿”
繡娘目露無奈,抬眼仔細端詳著吳蔚,兩個人朝夕相處,本就很難發現彼此的變化要不是繡娘今日量了吳蔚的尺寸,完全沒看出來吳蔚瘦了,她仔細瞧著,總算是在吳蔚的臉上找到了證據,吳蔚臉上那并不明顯的嬰兒肥徹底不見了,瘦成了標準的瓜子臉。
繡娘有些自責,明明日子越過越好的,蔚蔚怎么就瘦了呢
山間的夜里靜謐又清涼,繡娘往爐灶里添了些柴火保持火炕的溫熱,各自洗漱完畢鋪上被褥便躺到了床上。
新房的屋子寬敞了,火炕也比老屋大了許多,繡娘和吳蔚的被褥卻依舊緊緊并在一起,沒有縫隙。
白日里睡了一覺,吳蔚有些精神,側過身看著繡娘,說道“明日他們來修柴房,剩下的材料我準備搭個雞舍,先圈養一段日子,等它們熟悉這個家了,就放到后山去放養,后山的菜園子得扎籬笆,免得咱們辛苦種的菜被小動物給吃了,咱們現在有條件了,等找好了佃戶,我還想再養幾只羊,一頭耕牛和幾只看家護院的大狼狗山路難行牛是不錯的腳力能幫咱們背背東西,你看行嗎”
聽著吳蔚略帶興奮的話語,繡娘不禁也跟著憧憬起來“好”
吳蔚枕著胳膊,雖然沒有再說話,可心中的盤算可多了,關于浴室,關于“自來水”,衛生間的建設,羊奶的自由,奶酪的制作,烘焙蛋糕的可能性,還有依靠這山中的小溪弄一個小型的活水魚塘,實現吃魚的自由,以及吊床和秋千的搭建計劃,還有自制些肥料把那幾畝山田滋養起來的事兒,吳蔚都有考慮。
搬家了,離開了老屋和義莊,也遠離了那個或許藏著穿越秘密的湖,沒了情景提示,吳蔚的思想中心也逐漸傾斜。
“蔚蔚”
“嗯”
繡娘沉默片刻,吳蔚靜靜等待。
良久,繡娘再度開口,說道“我有件事很想知道,請你告訴我。”
聽出繡娘語氣中的鄭重,吳蔚也認真起來,答道“你說吧。”
“我想知道你為什么不給二姐的孩子起名呢”繡娘總覺得吳蔚當時看向自己的目光似有萬語千言,她憋了一天,總算等到機會便直白的問了,連個什么“回復老夫人”的借口也不想找。
這次換成吳蔚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吳蔚再次開口,她的聲音很輕,很好聽,如講故事一般的語氣,道“像我這樣的人,一個女仵作即便二姐和二姐夫一家都不嫌棄,張家村的村民們不提,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的,名字是伴隨一生的大事,還是應該更體面的人來起比較好。”
繡娘秀眉微蹙,說道“你不是說過,做人不能”
不等繡娘說完,吳蔚溫柔又悵然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她的聲音更輕,更低沉,卻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地落到繡娘的耳中,只聽吳蔚說道“我只是不想再有人承受你從前的苦。人都是會聯想的,人食五谷,生百病,有旦夕禍福,若是今后那孩子身邊的人但凡出了點什么事兒,旁人都用他的名字做文章,豈不是無妄之災嗎我這個仵作的身份,我不嫌棄,你不嫌棄,總有人會介意的。就像你這幾年,又做錯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