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繡娘卻一把抓住了柳翠微的小臂,蒼白著一張臉,語無倫次地低吼道“他們會把我們都關起來,關在一間屋子里
等死,然后把人連著屋子用一把大火燒掉,跑不掉了,我們一個也跑不掉了。”
一個伙計聽到這話,竟突然哭出了聲音,吳蔚掃視了一圈,見除了柳翠微的表情還算鎮定外,就連小梅的臉上都出現了一抹慌亂。
吳蔚的鎮定來自于她從沒有真正接觸過時疫,而且還有過硬的常識,而柳翠微的鎮定,則是源于對吳蔚的信任。
吳蔚知道那名繡娘說的是什么,吳蔚也記不清自己曾經在哪本書里看過有一些朝代應對時疫的辦法非常簡單粗暴,他們會把所有出現時疫癥狀的人集中到一個屋子里面,若是這個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沒熬過去,等待他們的就是一把大火。
若是遇到狠心鐵血的地方長官,這些人不僅沒有大夫可以看,連吃食都少的可憐,古代社會本就是人治社會,一個地方的最高長官多數情況下,是可以凌駕在所謂的律法之上的,而得了疫病的百姓,就不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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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蔚安慰了好久才穩定下來那名繡娘的情緒,在她斷斷續續的講述中,眾人才得知這位繡娘也并非泰州人士,她的家鄉距離泰州有一千多里地,在她六歲那年村子里出了時疫,她眼睜睜看著好多親戚鄰居,被關在一處又一處的房子里,那是臨時修建在路邊的特殊的房子,窗戶又高又小,有些甚至連窗子都沒有,一層又一層的板子被楔在一起,和棺材似的。
起初,每一間房子里都能聽到撕心裂肺的哀嚎,直到一點兒聲音都聽不見,然后被人點燃。
后來他們舉家逃難,一個又一個的親人死在了逃難的路上,沿途人家聽說他們來的地方發了時疫,都躲的遠遠的。
走到泰州城外時,這位繡娘最后一位親人也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她是由泰州善堂養大的,在善堂里她選了女紅來學,被養到十六歲后,由善堂的嬤嬤做主,說了一戶本地莊子里的一戶農家。
這事兒已經過去了一十年了,至今提起,依舊令這位繡娘無法自持。
吳蔚聽完,也沉默良久,她努力地扯動嘴角,想要說些什么振奮人心的話,可卻發現她自己的心里其實也沒底。
時疫是一種公共傳染病,吳蔚也無法保證,做好防護的個人能幸免于難,包括吳蔚自己。
但她還是強打著精神搬出了宜王的名頭,說道大家不要害怕,我這里有宜王殿下給的一些法子,是宜王府和泰州城內最好的郎中一起想出來的,咱們只要能按著上面的東西準備,按照上面的法子仔細地生活,一定能挺過來”
吳蔚把寫好的物資清單交給柳翠微,請她幫忙謄寫幾份,分給大家,吳蔚又裁了一張大號的宣紙,把適才寫給宜王的內容,挑了所有人都用得上的,寫了出來。
包括七步洗手法,飲用水要燒開,什么是消殺,如何消殺,面巾的重要性,以及衣物和用具的消毒辦法,都寫了出來。
待墨跡干透,吳蔚叫上小梅,把這張宣紙貼到了后院的墻上,隨后又寫了幾張一模一樣的,打算留給米莊和榨油坊還有張尺和栓子他
們兩家。
吳蔚對柳翠微說道“二娘,你先帶著店內所有人把這單子上面寫的,逐字逐句的熟讀,背下來,今后每日上工先讀一遍上面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