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鐵鏈拖地的聲音由遠至近,先前出去傳令的那名衙役回來了,跟在他后面的是兩名戴刀的牢役,他們正一左一右架著張余氏,進了公堂。
吳蔚抬眼一瞧,一股怒意從心中升起,那衙役站住腳
步,朝吳蔚抱拳稟道“大人,犯婦張余氏帶到”
話音落,那兩名牢役便將張余氏往地上隨手一摜,張余氏就這樣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好在脖子上的刑枷幫她抗住了大半的沖擊,這才沒有受傷。
吳蔚熟讀過梁朝律例,她知道如張余氏這種已經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需要戴三十五斤的枷,并佩戴腳鐐。牢役此舉并沒有錯,可身為仵作的吳蔚也同時清楚,一副三十五斤的枷意味著什么,若是自己再晚幾天上任,張余氏的死刑就不用核準了,這副枷就能要了她的命
梁朝死刑犯的枷是不摘的,即便是在牢房里,也要無時無刻戴著,直到行刑的前一刻,才會被取下
當初東方瑞之所以能在牢房里生活的那么“舒服”全是高寧雪或者是蕭盛關照下的功勞,看張余氏這副幾近脫相的身板就知道了。
“取下她的枷鎖和腳鐐,搬一把凳子來,給她坐下。”吳蔚說道。
“大人,這”衙役愣了,他可從來沒見過這樣對待死囚的。
“此案存疑,本官決意推翻重審,在重新宣判之前,張余氏就不是犯人,她現在還只是被告,戴著這樣沉重的鐐銬枷鎖不合律法,速速撤下”
已經瀕臨昏迷的張余氏,虛弱地睜開了雙眼,干裂的嘴唇上覆蓋著一層套著一層的結痂,一動就會痛,但她還是使出全身力氣,努力喊道“大人,冤枉,冤枉”
牢役翻出鑰匙,給張余氏解開了鐐銬枷鎖,衙役搬來了凳子,但張余氏的身體軟綿無力,被兩名牢役架著,按到了椅子上。
吳蔚問道“你們可曾對張余氏用過私刑”
牢役急忙擺手,他那里敢啊,張余氏被押到牢里的時候差點都不行了,要是尚未經刑部核準死刑的犯人死在了牢里,他們也免不了一場麻煩。
“大人,張余氏之前頂撞知縣,被判了鞭笞二十,她身上的傷也是那時候留下的,與我們二人無關。”
吳蔚看著連頭都抬不起來,隨時都會昏厥的張余氏,嘆了一聲,說道“先行休庭,午后再審,先將張余氏安排到縣衙后堂”
第一次出任知縣的吳蔚著實是沒有經驗,連“休庭”都說了出來,好在眾人聽懂了,兩名衙役架起張余氏就要往后堂送,師爺則躬身,低聲在吳蔚耳畔說道“大人,張余氏是犯婦,就算要重審也應先關在牢房里,哪有在縣衙后堂休息的道理”
吳蔚耐心回道“案子還沒審完,張余氏并未被定罪,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實在不宜奔波。宜王殿下愛民如子,本官自然也要為民做主,不過是一間屋子,休息片刻又有什么打緊的”
聽到吳蔚搬出了宜王,李師爺立刻噤了聲。
吳蔚也起身來到了后院,摘下官帽托在右手的臂彎處,大步流星地朝著吳宅的方向走去。
此時正是吃午飯的時辰,吳蔚在吳宅的大門口碰到了提著食盒的柳翠微,見吳蔚回來,柳翠微笑道“正要給你送飯去呢,是回家吃,還是去縣衙吃”
吳蔚接過食盒,對柳翠微說道“你來的正好,你讓門房去把白大夫請來,你回去找一套你平日穿的干凈的衣裳來,從里到外都要,一會兒和白大夫一起來縣衙的后堂尋我,我先回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