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任何不適都告訴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
信宿坐在擔架上,向下垂著眼,濃密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緒,他像一樽冰冷雕像安靜無聲地坐著,救護車里雪白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都顯得孤僻陰沉。
章斐不知道在那二十分鐘的時間里信宿跟林載川具體發生了什么事,但林載川把他從海里救了上來,又放開他的手、一個人沉沒。
最壞的可能,是信宿親眼看到了全過程。
章斐不敢想象信宿當時是怎樣的心情。
去醫院的一路上警車開道,沒到二十分鐘就到了市中心醫院,林載川被送進了急救室,章斐負責帶著信宿檢查他的身體情況。
她直接推了一輛輪椅過來,讓信宿坐上去,推著他走進電梯,“走,我們先去拍片子做個檢查。”
“別害怕信宿,”章斐又對他道“相信林隊,只要有一絲生還希望,他就一定不會放棄的。”
信宿的眼珠動了動,他輕聲道“我知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為擔心信宿墜海有什么內傷,章斐帶著他把各項身體檢查幾乎從頭到尾都做了一遍,其中有幾項報告出的很快,三小時內就出了結果。
病房里,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拿著手里的報告單“失血過多,血液紅細胞含量偏低,中度腦震蕩,萬幸是內部臟器都沒有受傷,真是福大命大。”
說著他看了信宿一眼,好像對他還能保持意識清醒這件事感到非常詫異。
聽到醫生的話,信宿也沒有什么反應,那寬大的藍色病號服掛在他的身上,讓他看起來顯得格外羸弱。
醫生覺得有些古怪,但是沒有多說什么,“總體來說沒什么大事,不過病人患有凝血功能障礙,保險起見還是建議再輸一袋血漿,這段時間在床上躺著不要四處走動。體溫35°4,還是太低了,多給他灌幾個暖水袋,盡快恢復到36°5左右。”
章斐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信宿被三輛面包車的人追殺,一晚上又是撞車又墜海,被撈上來竟然只有一點皮外傷和中度腦震蕩,簡直可以說是奇跡了。
這時,賀爭推開門大步走進來,又帶來一個好消息“林隊那邊脫離生命危險了現在已經從急救室出來了”
聽到他的話,
,
吊了一晚上的心臟終于落了地,“太好了,我就說林隊肯定逢兇化吉”
她扭頭看向信宿“你也可以放心了。”
信宿只是盯著賀爭臉上劫后余生的笑容看了一眼,長長的眼睫蝶翼般顫抖兩下,然后緩緩閉上了眼睛。
章斐一愣,然后馬上小心扶住他歪倒的身體,輕拿輕放地讓他平躺在病床上,輕聲道,“小可憐,好好休息吧。”
賀爭倒是嚇了一跳,白著臉問醫生,“他這么昏過去沒事吧”
“沒事,這個溺水啊,只要臟器和腦袋沒進水就沒大問題。”醫生波瀾不驚道,“給他多蓋兩床被子,空調溫度開高點兒,睡一覺就好了。”
林載川溺水時間不長,最嚴重的是低溫反應,他從急救室出來,先在恒溫倉里恢復體溫,又在重癥監護室觀察了二十四小時,然后才轉到了普通看護病房。
他睜開眼,看到一片輕微晃動的雪白的天花板。
刑偵隊里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刑警們第二天早上就離開了醫院,只有章斐和另外一個男警留在這里。
章斐看他醒了,立馬跳了起來,驚喜道“林隊你醒了”
林載川意識清醒的那一瞬間,大腦就傳來強烈的眩暈感,他閉了閉眼睛,低聲詢問“信宿呢”
“”章斐沉默片刻,道“信宿沒事,額頭縫了兩針,中度腦震蕩,睡了一整天,現在已經醒了,昨天就通知他的家屬了,他家里那邊的親屬還有小夏一直在病房里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