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齊道“我現在就去跟老楊聯系,讓他早點做準備你別喝了啊,你那胃本來就是玻璃做的。”
信宿拎著那瓶紅酒,走到了酒吧內部的包廂里,他閉了一會兒眼睛,感覺整個人清醒許多,然后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通話很快接通,那邊傳來一道低醇的男聲“閻王,有什么事嗎”
“我準備開始收網了。”
信宿語氣機械地說,“兩個月之內,我會做到答應你們的事。”
“嗯,我知道了。”男人的聲音頓了頓,“說起來,你真的不打算把真相告訴林載川嗎”
“我聽說他讓省廳的人調查過你,再往上打聽打聽,說不定就能查到你的身份了。”
聽到這句話,信宿冷漠麻木的臉
上終于有了微微的詫異。
他還以為,那套說辭已經足夠說服林載川。
但
那是林載川。
一套謊話騙不過他也是正常的。
那男聲又道“我聽說因為這件事,他還跟魏局在辦公室里大吵了一場,差點把魏局氣的高血壓復發,暫時把他趕出市局了。”
信宿的眼眶忍不住有些發熱。
都到了這種地步,他竟然還愿意相信自己。
他垂下眼喃喃道“載川的性格,怎么會跟魏局爭吵呢,他一直把魏局當做父親”
被父親一樣的長輩用失望至極的眼神看著、用嚴厲冰冷的話語斥責,載川要有多難過。
“麻煩您跟魏局聯系,可以告知他部分實情,”信宿的喉結輕輕滾動,還是做出了退步,“讓他讓他把載川找回來,不要那樣對他。但一定替我保守秘密,否則載川一定會不計一切后果來找我。”
“你這又是何必呢,”那男聲無奈道“信宿,從來沒有人限制過你的自由,如果你需要,請求市局、甚至省廳的警力幫助都是可以的,我會為你相關調派文書。”
信宿當然知道他可以借助警方的力量。
但無論是霜降還是沙蝎,那都不是不堪一擊的敵人,但凡發生正面沖突,都不可避免的流血犧牲。
就算當初在雪山上圍剿本杰明,警方占據了巨大的信息優勢、人數優勢,也有許多警察在戰斗的過程中受了重傷,相比之下他跟林載川的傷已經是萬幸。
這兩股勢力在浮岫的根系龐大到難以想象,想一起連根拔起,無異于八級地震的震蕩影響,信宿不想把太多人牽扯進來。
他可以站在風暴的中心。
獨自引起那一場風暴。
是生是死,他一個人就夠了。
信宿的神情籠罩了一層堅冰似的,愈發冷凝堅定。
“楚局,如果我死了,就讓我以閻王的身份死去,不必為我正名。”
信宿輕吸一口氣,喃喃道,“讓他恨我,總好過一生無望地愛我。”
“如果我活著”
好像沒有想過有這樣的可能性,信宿停頓了兩秒,才輕聲道“我會帶著所有真相回到他的身邊。”
對話另一邊的男人隱約嘆息一聲。
閻王從來有自己的想法,比起命令絕對服從的上下級,信宿跟警方更像是一種合作關系,在權限許可的范圍內,他也不愿意插手太多信宿的決定。
這么多年,他一直知道信宿有非常嚴重的自毀傾向。
大概跟“那件事”有關。
他無法接受警察因他的死亡。
“我明白了,老魏他是個急性子,跟他說太多了,他未必能藏得住,我從旁敲打敲打他,讓他領會精神就是了,林載川那邊你不必擔心。”
“嗯。”信宿輕輕應了一聲。
又跟男人確定了一些行動細節,信宿疲倦地長長吐了一口氣,掛斷了電話。
他走出包廂,剛好看到秦齊從外面回來。
秦齊快步走到他身邊,道“我跟老楊聯系了,你現在就回去嗎”
信宿換了一件黑色襯衣,那純粹的漆黑襯的他本來就冷白的臉色更加蒼白,找不到一丁點血色。
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猶豫、脆弱、迷茫。
取而代之的某種令人心驚的冷漠與凌厲是霜降的人再熟悉不過的閻王。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