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他已經在旁人口中聽過,心里很早也有這樣的猜測,所以此時不覺得驚訝。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謝楓殺掉了一個警察,我當時太弱小了,被長期關押在地下室里,沒有能力救下他。”信宿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低垂著,所有情緒都掩住,“但是我從他的口中得到了跟他的上級聯絡的方式,還有一個被他藏起來的通訊器。”
“我找到機會聯系上級公安,那時一個叔叔問我位置在哪里,是否安全,是否可以自由行動,他們會立刻對我進行救援。”
“我拒絕了他們的救援。”
說到這里,信宿終于抬起眼,一雙烏黑純粹的眼眸里淬滿了仇恨,“我曾經發過誓,我一定要替我的父母報仇,絕不讓謝楓活在這個世界上。”
“于是我留在了霜降。”
“一開始,我只是他們的一雙眼睛,畢竟那個時候我太小了,即便是上級公安也無法輕信我說的話。”
“后來我一步一步取得謝楓的信任,乃至于獲得閻王這個身份,正式成為了公安打在霜降內部的一枚釘子。”
最直入心脈的、最根深蒂固的、最難以拔除的一枚釘子。
“包括現在我的一切行動,他們也都是知道的。”信宿對
他說明道,“不過因為成長環境的緣故,我跟那些專業培養出來的臥底不太一樣,我的行動更加自由一些,不是必須完全聽從上級的命令,很多計劃都可以由我個人制定,然后送請上級批準,最后實施。”
林載川一字一句地聽著。
信宿對他說的一定都是實話,但就像那次“開誠布公”一樣,信宿或許還有什么事實沒有告訴他,選擇了隱瞞。
林載川隱約察覺到了什么他聯系上警方的過程或許沒有那寥寥幾語說的那么簡單,但信宿這個時候都不愿意談及的曾經,他不想刨根問底。
“我知道。”林載川輕聲說,“我知道我們一直是走在同一條道路上的人。”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信宿的善良以及自我約束的底線。
“對不起,”
信宿很小聲地對他說,“以前不想把你牽扯到這些組織爭斗里來,所以故意沒有告訴你,你不要生氣。”
“信宿,今天的藥呃”
門口傳來的聲音戛然而止,裴跡拎著一個冷藏藥箱走進臥室,看到床上面對面牽著手的兩個人,差點被那一對戒指閃瞎了眼。
裴跡大腦宕機一秒,冷靜道“我等會再進來”
“裴醫生。”
林載川起身喊住他,“請進。”
“”裴跡只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裴跡對林載川出現在這個地方一點都不意外,畢竟他對信宿的行蹤已經了如指掌,想見就一定能見到,但是他沒有想到閻王會是這樣的反應,以至于看到信宿那一雙依然水汪汪的眼睛的時候,還是感覺到了一陣驚悚。
以至于他沒有接收到信宿讓他“差不多就行了”、“適可而止”、“少說幾句”的眼神,裴跡一骨碌道“你今天晚上的點滴,口服藥和外用藥我都帶過來了,還有身上的繃帶,一整天沒有換過了,晚上睡前需要更換一次。”
信宿“”
房間陷入一陣安靜,信宿看著林載川,咬了下唇道“載川,你先出去吧,馬上就好了。”
他身上大傷疊小傷,皮膚上不知道從哪兒磕碰出來的淤青,那道鞭痕也愈發烏青,觸目驚心,不想讓林載川看到。
林載川“讓我”
直到這時,林載川的聲音終于有些顫抖,那像是無法壓抑的鈍刀般的痛楚。
“讓我看看你的傷,好嗎”